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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3:47:27 作者: 江南梅萼
馮春道:「他的生死也不是我們能掌控的,既如此,多想也無益了。明日一早,我先按你說的安排下去,其他的,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劉汾道:「也只能這樣了。」
深夜,甘露殿內殿。
長祿早已睡著。龍榻上慕容泓翻個身,睜眼看向牆角。
長祿睡相規矩,不像長安,睡個覺都不老實,仿佛不換個幾十種睡姿,這夜便過不去了一般。
今夜,他大約只能老實躺著了。
許晉說:只要能挺過今夜……
慕容泓又翻個身,恢復了他一貫的睡姿。仰面朝上,雙臂平放兩側,閉上眼睛。
不到一年的時間,人間地獄他都領教了,魑魅魍魎他都見過了。他的內心不該再有恐懼,至少,不該再恐懼失去任何人。
他不斷地麻木自己:一個足智多謀的奴才而已……一個膽大包天的奴才而已……一個厚顏無恥的奴才而已……一個口蜜腹劍的奴才而已……一個連自保都做不到的奴才而已……一個……
他有些痛苦地皺了皺眉,睜開眼睛,自己與自己僵持片刻,終究還是披衣起身,打開殿門走了出去。
拒絕衛士們的跟隨,也不提燈籠,慕容泓迎著初夏沁涼的晚風,獨自一人向東寓所走去。
東寓所,長安剛醒沒一會兒,一直守著他的長福長長地鬆了口氣,一開口卻又掉下兩滴淚來,道:「安哥,你總算挺過來了。我好怕你就這麼死了。」
看他那哭哭啼啼的樣子,長安原本很送他個衛生球,可惜實在力不從心,只得咧了咧失了血色的唇道:「開玩笑!若做不到九千歲,都對不起我遭的這些罪。死?你死了我都不會死!」
長福用力地點點頭,開心道:「好!我娘說了,死在前頭的人才是有福氣的,因為只有活人會想著死人。安哥,我就知道你對我好。」
長安:「……」她不理這傻瓜,抬眸看向正在為她把脈的許晉,問:「許大夫,我多久能下床?」
許晉看她一眼,道:「在下行醫多年,如安公公這般心大的傷患,還真是第一次瞧見。」
長安咧著唇角道:「雜家生死幾遭,如許大夫這般玉樹臨風醫術精湛的杏林高手,也是第一次瞧見啊。」
許晉一邊收起藥枕一邊道:「說好話也沒用,你這傷勢,至少躺滿一個月才能下床。」
長安一聽,佯裝昏倒。
長福緊張道:「許大夫,您看安哥怎麼突然又暈了。」
許晉道:「以後遇到這種情況,你狠掐一下他的人中就好。」
「哦。」長福答應著,伸手就想去「狠掐」長安的人中。
長安急忙睜開眼,斥道:「呆子!他說什麼你都信!」
長福理直氣壯道:「許大夫救了你的命,我當然聽他的!」
長安好想踹他一腳,一來力不從心,二來也怕牽扯了傷口,磨牙半天只得作罷。
長福想了想,又道:「安哥,既然你現在醒了,也沒有性命之憂,我要不要去甘露殿向陛下匯報一下,讓他寬心。」
長安問:「你在進宮之前,有沒有給你們村的財主做過工?」
長福道:「有啊。」
「那你想想,如果你受傷昏迷,半夜醒來沒事了,還特意跑去財主家告訴他一聲,他是會寬心還是會打你一頓?」
長福:「這……大概會打得我連爹娘都不認識吧。」
長安以一種誨人不倦的語氣道:「這就對了嘛。你要記住,陛下就是這天底下最大的財主,咱們這些人都是他手底下雞叫做到鬼叫累死累活掙口飯吃的長工而已,別把自己太當回事。還讓他寬心,他這會兒早鼾聲如雷了好麼?」
長福瞠目,問:「陛下睡覺還打鼾?」
長安道:「你以為呢。這兒都是自己人我才偷偷告訴你們,別看陛下白日裡衣冠楚楚溫文爾雅的,晚上那睡相……嘖嘖嘖,饒是我這般伶牙俐齒的,都難形容其萬分之一。不僅打鼾,還磨牙,一整夜都吵得人睡不著覺,他自己倒睡得雷打不動死豬一般……」
「重傷方醒就喋喋不休,不頭暈麼?」一旁許晉忽然道。
長安:「……好像是有點暈,還有點口渴。」
長福下鋪去倒茶給她喝。
門外,慕容泓那張精緻華美的臉龐鍍著月光如罩寒霜,見屋裡那奴才閉嘴了,這才捏緊了拳頭轉身離去。
他一定是得了夢行症。沒錯,一定是。
如果是清醒狀態,他怎麼可能大半夜獨自一人跑來看這麼一個……一個……讓他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奴才!
擔心他熬不過去,結果人家精力好得能拍大夫馬屁!
不僅拍大夫馬屁,還說他磨牙打呼睡如死豬?
慕容泓惱至極處一個頓步,告訴自己一定要冷靜,再冷靜。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更何況才一個月而已。
一個月後,他定要讓那奴才知道,什麼才是「雞叫做到鬼叫累死累活掙口飯吃的長工」!
第74章 見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