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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3:47:27 作者: 江南梅萼
    「哦?什麼線索?」鍾慕白打量著鍾羨,短短半個多月,他瘦了不少。想來也合該如此,故地重遊,本就容易勾起離思別緒,更何況,這個故地,還是他的至交好友----慕容憲命喪之地。

    「古藺驛人去樓空,並未能發現什麼有用的線索,於是我又往前趕了一個驛站。也就是在三垟驛,我偶然聽人說起,古藺驛的庖人做得一手好飯食,是因為該庖人不管做什麼菜,都愛加一點雞骨豬骨混熬出來的湯,故而嘗起來格外鮮美。」鍾羨道。

    「那又如何?難不成問題出在這骨湯上?」鍾慕白問。

    鍾羨搖頭,道:「問題在於,慕容泓根本吃不得葷腥。」

    鍾慕白伸出去正欲端茶的手一頓,抬眼看著鍾羨道:「吃不得葷腥?但當時先太子的隨行侍從以及那驛站中人不是都作證,看到他與先太子一同用膳了麼?」

    鍾羨道:「我記得很清楚,十一歲那年秋天,先帝與父親你們外出征戰,留先太子、慕容泓和我在崇州。見無長輩管束,先太子與我便偷偷出去行獵,獵了一頭鹿。不敢叫人知曉,便在外剝了烤。烤好之後,先太子使人去將慕容泓也叫了過來,分了塊鹿肉給他。慕容泓不吃,我笑他扭捏,他一怒之下便吃了。結果回程時便盡數吐了出來。」

    「你的意思是,慕容泓當晚雖與先太子一起用了膳,但因為菜中有葷腥,過後他又吐了?所以先太子中毒身亡,而他卻安然無恙?」鍾慕白問。

    鍾羨點頭道:「我認為不能排除這種可能。」

    「那他為何不言明?」

    「因為根本就不曾有人問過他這個問題。」

    「我曾在鹿苑犬舍前問過他。」

    「如果他這般對您說,您會信麼?」

    鍾慕白沉默。

    的確,若是慕容泓就用這樣簡單的一個理由來為自己開脫,他確是不可能相信。

    「關於先太子遇害一案,先帝未曾問過慕容泓隻言片語。此種態度本就足夠讓人聯想很多,如今事情過去了半年之久,相關證據早已湮滅,真相到底如何,更是無從得知。事到如今,除非抓到真兇,否則慕容泓身上的嫌疑,是無論如何也洗涮不清了。只不過,此行最大的收穫不在於上述種種,而在於,一直令你我父子百思不得其解的一件事,也就是對方為何選在古藺驛下手?對於這一點,我倒是有些頭緒了。」鍾羨道。

    「你且說來。」鍾慕白正襟危坐。

    鍾羨道:「從麗州到盛京,水驛陸驛一共有四十七個,古藺驛是第三十一個,距盛京尚有六百餘里路程。以往我們都太過注重於古藺驛這個地方,不明白四十七個驛站中,對方為何偏偏選擇古藺驛,古藺驛到底有何特別之處?所以我們將當地官員、古藺驛驛丞諸人乃至驛站附近的村莊都摸了個遍,試圖找出對方選擇在古藺驛動手的原因。結果,自然是一無所獲。

    此番因骨湯一事讓我將慕容泓暫且排除在外後,我突然有了一條新的思路。會否在古藺驛下手只是巧合,兇手真正選定的,不過是這個時間而已?這個時間先太子和慕容泓恰好落腳於古藺驛,於是他們便在古藺驛下手了。

    按時間順序從前往後推算,九月初三,先帝攻下盛京,中箭昏迷。九月初六,先太子和慕容泓從麗州出發趕往盛京。九月十一,您星夜趕回盛京探視先帝。九月十二,先帝在昏迷了八日之後,首次甦醒。九月十三,先太子遇害。

    爹,您不覺著先太子遇害的這個時間,很耐人尋味麼?若是早了,陛下中箭昏迷命在旦夕,您這個大龑太尉又不在盛京,若是太子再遇害,盛京很可能軍心不穩發生動亂。而若是晚了,您已到盛京,穩住了軍心,陛下甦醒,您必會派人去接應太子他們,對方將再沒有下手之機。」

    鍾慕白思索一番,點頭道:「有道理。那對方卡著時間謀殺先太子又是為何?不想讓他繼位登基?如果先太子不能登基,那……」說到此處,鍾慕白神情忽而一愣。

    「看來爹也發現了。其實從當時的情況來看,先太子遇害,最有利的並非慕容泓,而是端王。畢竟先帝就這兩個兒子,誰也不會想到先帝會把帝位傳給自己的弟弟而不傳給自己的兒子,兄終弟及這樣的例子古往今來都是屈指可數的。我們之所以會把慕容泓認為是得利之人,那是因為先太子遇害之後,先帝馬上就把帝位傳給了他,使我們先入為主地做出了這樣的判斷。

    然而這樣一來,新的問題卻又出現了。是誰為了端王行此逆舉?目的何在?端王之母不過是平定侯送給先帝的美人,並無家世根基。若說是平定侯為了端王母子孤注一擲,且不論他是否有這個實力,光動機就不好找。就算是他想借著端王母子更上層樓,他哪來的自信能越過您、太后和丞相等人去操縱端王母子?所以我認為此人可以排除。可除了他之外,端王母子得勢,到底還對哪些人有利?莫非端王母子在朝中還有什麼隱藏的靠山不成?」鍾羨俊眉微皺,一臉凝重。慕容憲死得不明不白,此案一日不破,他便一日不能安心。

    鍾慕白端起茶盞,慢慢地飲了兩口茶,道:「且不論端王母子身後有什麼隱藏的勢力,若是你的推斷成立,那慕容泓的問題,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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