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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3:47:27 作者: 江南梅萼
    只是……

    鍾慕白再次低眸看著手中短劍。

    慕容憲難道真是慕容泓所毒殺?慕容泓人品竟會卑劣至斯?如若不是,那又是誰人下的毒手,為何能不留絲毫痕跡?為何能造成一死一活的局面呢?

    他到底是應該忠於先帝臨終遺詔扶持慕容泓,還是應該遵從他自己內心的選擇,廢了有殺害太子嫌疑的慕容泓,扶持先帝的遺孤慕容寉登位呢?

    甘露殿後鴻池邊上,長安、郭晴林和閆旭川等人正看著侍衛們划船在湖中打撈徐良的屍體。

    撈了近一個時辰都沒撈著,後來徐良自己浮上來了才被侍衛們發現,拖上岸來。

    閆旭川見人果然死了,便將事發時唯一的目擊證人長壽和徐良的屍首一同帶走了。

    長信宮瑞雲台,慕容瑛一邊修剪著小葉赤楠一邊聽趙樞描述朝上之事。聽到慕容泓賜劍給鍾慕白,慕容瑛屏退左右,側過臉看了眼面色陰鬱的趙樞,淡淡道:「你還是不放心他。」

    趙樞道:「這手以退為進玩得實在漂亮,哪像個胸無城府的孩子能做出來的事?」

    慕容瑛道:「他若是個有城府的,豈會在滿朝文武面前做這等自貶身份之事?不過正值年少血氣方剛的,聽說那陶氏貌美想留為己用,偏爾等不遂他的意,惱羞成怒罷了。」

    「若慕容泓果真只是個朽木難雕的膏粱子弟,慕容淵如何會傳位與他?慕容淵可不是個衝動糊塗的。」趙樞有些憂心忡忡。

    「一個十五歲略帶嬌氣但秉性還算純善的弟弟,一個尚在襁褓乳臭未乾的奶娃兒,哪個更有希望坐穩這皇位?兩害相較取其輕罷了。另,你別忘了,慕容淵是個極其看重手足之情的人,他比慕容泓年長十七歲,爹娘又死得早,慕容泓可說是他一手帶大的。這兄弟間的情義,比之一般父子可是毫不遜色。所以說,依我看來,慕容淵傳位慕容泓,關鍵在於一個情字,餘下都是其次。再者,」慕容瑛換到另一邊,繼續修剪突兀的枝杈,道:「你不是已經開始動手了?此刻患得患失,莫非還有退路不成?」

    趙樞嘆氣,道:「外朝人心未穩,益州賊患未平,且不提後年慕容泓年屆十八封后納妃親政,在此之前,只要他攏住了鍾慕白,我們再要動他,便是難上加難。然開弓沒有回頭箭,若不能一擊成功,必受其害,故而必須慎之又慎。外朝我自會打點,至於宮裡,還要勞你受累,多盯著點。」

    慕容瑛道:「我心中有數。」

    趙樞頓了頓,眉頭忽而一皺,問:「你還記不記得慕容淵臨終前對慕容泓說的那句話?」

    「哪句?」慕容淵臨終前對慕容泓絮絮叨叨說了很多話,在慕容瑛聽來都是些無關緊要的,故而不知他指的是哪句。

    「就是說什麼和尚……」

    趙樞話還沒說完,忽聞外間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未幾,只聽燕笑在外面輕聲稟道:「太后,長樂宮那邊來人報說,徐良在鴻池裡頭溺死了。」

    慕容瑛眉頭一皺,與趙樞對視一眼。

    趙樞拱手道:「既然宮中有事,那我就先告退了。」

    慕容瑛點點頭,令侍女送他出去。

    午膳時分,郭晴林從掖庭詔獄回來。

    慕容瑛正在用膳,四個多月的素食吃得她心煩意亂,沒用兩口便將鑲金的象牙箸一放,專心聽郭晴林講徐良溺死一案長壽的供詞。

    「……長壽說徐良本來正在池邊觀望,突然就往前一衝撲水裡了。他一開始還以為徐良瞧見了什麼,所以泅到水底去撈,不料等了半晌也不見他上來,這才覺著不對。他不通水性,四周又無人經過,無計可施之下,只得回到甘露殿前求救。之後奴才和長安等人趕到池邊時,徐良早就死在裡頭了。」郭晴林道。

    燕笑奉來一盞梅子枇杷蜜茶,寇蓉接過,放到慕容瑛手邊。

    「突然就撲進水裡……」慕容瑛側眸看著宮女們把午膳撤走,問道:「在此之前,他就沒什麼別的異常?」

    郭晴林道:「說是沒有。奴才回來之前,仵作正在驗屍,已經初步排除了中毒的可能。」

    慕容瑛蹙著眉沉吟不語。

    過了片刻,閆旭川來了,將徐良一案的大致情況嚮慕容瑛做了匯報。

    「真是溺死?」聽到如斯論斷,慕容瑛甚是驚訝。

    閆旭川頷首道:「三名仵作仔細檢查了他的屍身,既無中毒跡象,亦無致命傷痕。但見面部紫紺,渾身雞皮,眼瞼淤血,口鼻有沫,確係溺死無疑。只有一點非常可疑,那就是一般溺水之人會因為掙扎求生而隨手亂抓,手與指甲縫裡難免沾滿泥沙等物,但徐良指甲縫裡非常乾淨。」

    「也就是說,徐良溺水之時,沒有掙扎?」慕容瑛一點即通。

    「是的。」閆旭川道。

    「怎會如此?」她蹙眉問道。

    閆旭川慚愧道:「臣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如這種情況,最合理的解釋莫過於徐良中了某種可讓人渾身無力的迷藥,到池邊時剛好藥性發作,故而栽進水中後無力掙扎,活活溺死。但據臣調查,徐良是陪陛下上完朝之後直接去的鴻池邊上,並沒有絲毫接觸迷藥的機會,也沒有哪種迷藥藥效如此之長,足以讓他早上服下之後,支撐到上完朝再發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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