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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3:32:14 作者: 溪溪大人
「王爺,妾身先下去換身衣裳。」攝於晏希馳身上威壓,也看出場合跟時機不對,琅瑤乖覺選擇了降低存在感。離開之前朝輪椅恭敬頷首,半分禮數不失。
至此,沛雯和魚寶面面相覷,阿凜和玖卿自發遣退伶官、樂師,盧月嬤嬤則帶著丫鬟小廝們退出大殿。
「那什麼,今日不是花燈節麼!雖說天公不作美,但載舟游湖,找個地兒賞賞舞龍舞獅什麼的應該問題不大,王爺要不要帶著王妃嫂子一起出去玩兒?」
本是想緩和氣氛,但話出口後穆月自己也覺哪裡怪怪的,被龔衛扯了扯衣袖,忙又補充道:「阿月想起還有點事!就先告辭了!」隨意打了聲招呼,穆月便被龔衛攜著提前離席。
所有人都在給他們機會。
期間晏希馳卻緘默,一言不發。
耳邊迴蕩著穆月輕快的語調,江蒔年一時竟有些羨慕,她心裡空落落的難受,便只乾巴巴站在輪椅面前。
一句話也沒有,兩人都避開了對方視線,仿佛隔著無法跨越的天塹。
長久的靜默之下,一旁的阿凜和玖卿都看得著急死了。心說自養傷以來,日日夜夜輾轉難眠的,夢裡一聲聲喊著阿年的,衣食住行不許人怠慢王妃半分,夜半三更更像個幽靈一般潛入後院寢殿,枯守王妃床邊還不許人透露半個字的,也不知道是誰……現在王妃主動找來了懟人面前了,主子還悶著做什麼,倒是說句話啊?!
看著男人杯中烈酒入喉,江蒔年幾度拽緊了指節,想要伸手去奪酒盞,手卻仿佛不是自己的。
腦海中不時閃過的刺眼一幕揮之不去,江蒔年又一次深感自己與晏希馳何其相似,都是眼中揉不得半粒沙子的人……今日看到的或許只是冰山一角,私底下他和琅瑤又到了哪種地步?
漸漸呼吸困難,沒有勇氣深想下去,江蒔年別開臉,視線掠過高牆上紋理深邃的壁畫,心下已然分不清晏希馳此番是在做戲,禮尚往來回敬她,還是早就對她徹底失望,轉而變了心……紙片人的承諾,不會碰妻子以外的任何女人?如果當初不曾天真地往心裡去了,今日是否就不會這般心傷。可是追溯前因,想起自己雖非有意,卻於北麓山如何予晏希馳情感背棄和精神創傷,或許終其一生無法痊癒,江蒔年問心有愧,無顏申訴辯駁,失去哭鬧和詰問的資格,也再找不回低頭哄人的能力。
「……你真的會娶琅瑤,是不是。」
空蕩蕩的大殿,少女嗓音悶悶的,聽上去有些沙啞失真。
原本把玩酒盞的指節倏忽一滯,晏希馳撩眼,視線堪堪穿透殿外的煙雨和暮色,不知落在了哪裡。
道:「是又如何。」
很輕的四個字,語氣甚至是溫柔的,隨著他喉結的輕顫滾動出來。
仿如一把無形之刃刺進人的心房。
這些日子每每閉眼,晏希馳還在北麓山那個漆黑又冰冷的山洞,仿佛一頭失愛睏獸,一刻也不曾真正走出來。
刻意又卑劣的『美人在懷』,他自知目的達到,他的王妃的反應比他預想中還要激烈,但也僅此而已,過往面目全非,創傷無以撫慰,猙獰的疤痕抗拒癒合,不夠他在這場虛妄中自救半分。
可笑那些心上為她開過的花,竟一刻也不曾凋零。
古往今來世人皆有趨利避害的本能,便是痴人傻子也知吃一塹長一智,晏希馳何以接受如此深陷沼澤的自己?既渴望能從這段感情中徹底抽離,又渴望有人能拉他一把。
半晌沒有得到回應,晏希馳眉宇輕蹙,一字一句補充道:「屆時婚宴上所有繁雜瑣事,皆由王妃親自負責。包括,洞房花燭夜。」
彼時廊下卷進來的風,已然裹挾了春寒料峭的氣息,不知名的新綠,在春雨之下偷偷發出嫩芽。
江蒔年的心卻在一寸寸枯萎。
面前似有千重障,這不是一段可以拯救或圓滿的關係,有些東西橫亘在那裡,他們之間好像無法和好如初,也無法重新開始。
阿凜曾經宣布過,待王爺徹底康復之日,以矩行側妃之禮。江蒔年一度以為那是假的,是晏希馳回饋給她的一種變相懲罰,她願意接受他的情緒反撲。
但她沒有想過若是真的,自己要如何面對。
視線中火光搖曳,心臟的位置泛起綿密疼痛,一波勝過一波。
漸漸地,不知想到些什麼,少女有些澀然地彎了下唇。
她說:「知道了。」
「不過請王爺在此稍候,年年有樣東西要交給你。」
…
余光中那抹月色消失了,知道她還會回來,晏希馳閉了眼,手肘撐在案台上,掌心交疊撫額。
半晌。
「撤去席位,搬一張軟榻進來,備碳火,吩咐東廚再走晚膳,派人去永寧巷「八寶蟹」,打包蟹食回府。」
「主子,八寶蟹只夏日有新鮮蟹食售賣。」玖卿提醒道:「如今剛立春,恐只能買到其他吃食。」
說話間,玖卿腦海中閃過的,是王妃曾經吃蟹時吃得滿手油漬的歡快模樣,一時頗為感慨。
「罷了。」
默了片刻,晏希馳不溫不火報了一疊菜名。
尋常玖卿被吩咐執行的一般是朝堂政務,情報相關,第一次被吩咐膳食相關,還挺不習慣,道了聲「屬下領命」,便下去安排了。
待玖卿走後,阿凜也被下達了一項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