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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3:32:14 作者: 溪溪大人
那雙水盈盈的桃花眼中浸滿水霧,看人時沒有焦點。大家都以為這是病得狠了,加上擔心王爺的緣故……只有江蒔年自己知道,不止,遠遠不止。
「王爺在哪裡,帶我去見他……」
「王爺被安置在前庭,有范醫仙和李醫師守著,王妃先喝點水,吃些東——」
話未說完,江蒔年人已經搖搖晃晃出了寢殿。
幾人心知攔不住,便都跟著去了,魚寶趕忙吩咐婢女們:「去備新的湯藥和熱水來,速度要快,看看東廚的粥都熬好了沒!準備些易入口的!要儘量清淡!」
…
前庭很多人,除阿凜和玖卿之外,熟悉面孔還有穆月,龔衛,以及那位美麗的黎國公主。
不少丫鬟小廝們進進出出,忙前忙後,王府醫師也紛紛候在門口待命,其中還有不少被天家派來的御醫,連平日甚少能見到人的盧月嬤嬤也在其中。
「王妃。」
待江蒔年披頭散髮奔到前庭,所有人紛紛見禮,阿凜卻抬手攔下了她。
阿凜只說了一句話。
「王妃,王爺他……不想見您。」
聞言,跟在江蒔年身後的幾人面面相覷,誰也不知這是怎麼了。幾日下來,定王府戒備森嚴,人心惶惶,比起晏希馳曾經險些斬腿那日的壓抑氣氛,有過之而無不及。
北麓山事件時,沛雯和魚寶都未跟在江蒔年身邊,在她們印象里,一切還停留在王妃意外墜馬這件事情上。至於後來,按照穆月的說辭,王爺先是捨命相救,同王妃一起跌下山崖,後又在夜晚遇襲時替王妃擋了一箭,以致身負重傷。
由此可見,王爺有多在意王妃。
沛雯寬慰道:「許是王爺怕王妃憂心,才會拒而不見。」
話是這麼說,可人在病中或性命攸關之時,往往最是脆弱,最需要親人愛人的陪伴。不少人更偏向於,王爺的態度可能與近日京中一些瘋言瘋語有關,畢竟王妃墜馬之時,據說那位傅公子也湊了熱鬧,這可真是一言難盡。
若是以往,江蒔年一定二話不說衝進去,而今她的雙腿像是灌了鉛。
一門之隔,知道晏希馳就躺在裡面,她卻不敢貿然前進分豪。
沒有多問什麼,江蒔年只道:「……讓我見見他好嗎,一眼就好。」
怎麼說呢,定王妃曾經有多受寵,整個定王府內連掃地的丫鬟都看在眼裡。此番卻連阿凜也不清楚這是怎麼了。主子期間醒來的第一時間,下了一道命令,誰也不見,尤其是王妃。
而王妃此刻,也再沒有從前那份「囂張肆意,恃寵而驕」,她語氣哀求,姿態前所未有的卑微。
如此,即便不清楚前因後果,所有人心下也不免猜想,王爺和王妃之間可是發生了什麼?
「屬下這就替您報備。」
被少女那雙濕漉漉的眼睛望著,阿凜終究狠不下心,與玖卿對視一眼,入殿內通報去了。
片刻後再出來,阿凜卻是神色怪異,幾乎不敢直視江蒔年的眼睛。
而後他召來樺庭所有人,宣布了這樣一件事——
「王爺有令,即日起,定王妃,禁閉樺庭後院,無故不得出。」
「琅瑤公主,入住前庭,伺候王爺,待王爺徹底康復之日,以矩行側妃之禮。」
那一刻,無數目光聚在江蒔年身上。
許是過往她這個王妃實在「鬧」了太多次,敢離家出走,敢去長樂坊那種地方給王爺氣受,敢在王爺面前砸東西,敢喝避子湯,敢罵王爺是瘋狗……而王爺每每一副要懲治王妃的模樣,卻每每都是雷聲大,雨點小,最終總是以王妃「大獲全勝」收尾,故而這一次,許多人都以為江蒔年肯定多少又要鬧上一鬧,畢竟她從來不是個「乖巧聽話」的王妃。
然而,並沒有。
少女蒼白的面容之上,漂亮的睫羽仿如受驚的蝶翼。她的視線從遠方的飛檐翹角,移到那扇花紋古拙的,對所有人敞開自己卻進不了的門,看了一陣。
口中輕飄飄說:「臣妾領命,臣妾改日再來。」
她很乖,很聽話,不被允許進殿,便黯然離去了。
望著那走路時腳步虛浮,好似一陣風便能吹倒的少女背影,阿凜心口一陣澀疼,並在給晏希馳匯報北麓山刺客事件調查進展時,忍不住提了一嘴:「主子,王妃很擔心您,她看起來……瘦了。」
聽了這話,躺在床上的男人,一雙鳳眸沉寂空乏,半晌「嗯」了一聲,再無一句多餘的話。
不知是否錯覺,阿凜總覺主子自醒來開始,整個人氣場有些變了。
他好似又回到了半年以前,那種對世事漠然,倦怠,眼中冰冰涼涼的,瞧不見半點生機和波瀾……另一方面,偏偏他周身瀰漫的陰鬱之氣,又比半年之前更甚,眉宇無端裹挾的三分邪氣,好似只待什麼東西一觸發,便會一發不可收拾。
.
「姑娘,您和王爺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啊。」
很長一段時間,他們身邊所有人,都在因不同的原因好奇這件事。
日子一天天過去,江蒔年起初吃不下飯,睡不好覺,後來情況好些了,能吃進去東西了,只是經常在廊下一坐便是一整天,對著院中那一株株燦爛的紅梅發呆。
她多了一個不好的習慣,愛咬自己手指頭,不知不覺間,把每根手指的指甲處都咬得泛起了淺淺血絲。後來沛雯無法,只能趁她睡覺時,用紗棉給她的十根手指通通包裹起來,這樣她就咬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