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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3:32:14 作者: 溪溪大人
傅玄昭卻深深吸了口氣,雙手漸漸緊握成拳,沒人知道他心裡在想些什麼。也沒人告訴他年少時的愛情,經過時間沖刷,非但不能輕易忘卻,反而歷久彌新,越發痛徹心骨。
「夫君……」
四下夜風獵獵,這一聲夫君,傅玄昭稍稍回過神來,他側眸,只見不遠處一名白衣女子手提燈籠——是謝湘芸來找他了。
可笑他望見她的那一刻,心裡想的,腦海中閃過的——是往年冬日,天也冷,也下雪,他和他的阿年一起擠在他於同安坊暫租的低矮瓦舍里,那時他什麼都沒有,無權無勢,沒有天家因「禁軍副統領」一職而賞賜的官邸,沒有錦衣玉食……那時他最大的願望,是攢更多的錢,儘快在京中購置一處體面的宅子,那樣就可以儘快和阿年成婚,這是江家提出的最低要求。
而他的阿年,每每都會心疼的說:「阿昭別著急,一切都會越來越好的,我那裡存了不少私房錢,過幾日等你告假,我們一起去看房牙瞧瞧。」頓了頓,她又道:「其實無論富貴貧賤,阿年都……」接下來的話,記憶中的女子羞赧得開不了口,只道自己的嫁衣快繡好了。
…
而今物是人非,喉間湧上的陣陣苦澀,令傅玄昭眼眶漸濕,他望著不遠處的謝湘芸,恍然以為那是他的阿年來了,腦海中又不受控制的一遍遍響起,午後那聲聲刺痛心房的「定王必勝。」
最終,傅玄昭一步步走過去,帶著半身酒意,第一次吻了謝湘芸,吻得心傷,怨怒,又瘋狂,一時間甚至分不清她是誰。
被冰冷的盔甲貼著身子,被炙熱的氣息所淹沒,謝湘芸手中的燈籠掉「啪」的掉落雪地,以為自己終於等來了他的垂憐。
謝湘芸從未告訴傅玄昭,第一次在華恩寺密林相見,他便奪走了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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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冬狩大賽第三日,比賽項目為破陣,晏希馳依舊伴駕於皇帝,江蒔年則因腰酸腿疼下不了床,在閣樓上躺了一天。
期間沛雯暗搓搓「獻殷勤」:「王妃可需避子湯?」
這話問得,很顯然已經瞧出她這幅饜足又倦懶的模樣,昨晚都與晏希馳幹了些什麼。
「不用了。」
江蒔年道:「沛雯,你從前不是勸我來著,如今怎對避子湯這般上心,老實交代,在打什麼鬼主意?」
沛雯:「……」
王妃太聰明了,老太妃曾經交代的差事還真是頂不好辦,不過王妃如今不需要避子湯了,是否說明她已經想通,願意懷王爺的孩子了?!
反應過來之後,沛雯不由代老太妃欣慰,又去給江蒔年熬了各式各樣的「大補湯」來。
話說晏希馳吃的那東西,據說一粒能管好幾天,也不知是個什麼原理,倒是不用她再喝那又苦又臭的東西。
望著窗外的松木出神,江蒔年心說沛雯要是知道晏希馳在替她吃避孕藥,不知會有多震驚……江蒔年自己也唏噓不已,這樣一個男人,顯然是極為愛護她的。並且以他對人的多疑和不信任的程度,卻連謀反這種事都願意向她透露,江蒔年真的覺得已經很極致了……
可是,她並沒有等來系統的任何播報。
「魚寶,去幫我取些紙筆來吧。」
披著氅衣坐在桌案前,江蒔年笑眯眯趕走她:「不用研磨啦,你跟穆月去門口烤火,不許偷看啊!」
言罷,少女提筆寫了幾行字,抹掉,再寫,再抹,如此反覆幾次。
穆月終於忍不住問:「王妃嫂子在寫什麼呢?」
嗐。
當然是訣別書啊,江蒔年心說。
她有些不知道,該以一種什麼樣的方式寫出來,晏希馳會比較好理解。他能聽懂系統,任務,穿書女啊什麼的嗎,難道寫借屍還魂?
傷腦筋。
但她又覺得,晏希馳那麼聰明,肯定能懂的。為什麼想要坦白?江蒔年也不知道。
最終寫好這封手書,天都快黑了。
不過她暫不打算交給晏希馳,至少現在還不是時候。江蒔年並不知道,晏希馳最終看到這封手書,已然經年,且失去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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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日的騎馬比賽,江蒔年終於忍不住出去活動活動。然後剛好遇上了世家子弟們正式馬賽之後的——女子娛樂賽。
彩頭為一匹通體雪亮的金轡白馬,生得油光水滑的,不少會騎馬的世家千金們蠢蠢欲動,連寧安公主都忍不住下場參賽了,只為贏得這匹由附屬國獻來的馬中之王。
江蒔年第一反應,這馬好漂亮!白馬,襯她的男人一定颯到不行。
她是個新手,還是秋天才學會的騎馬,自知爭不過那些馬術嫻熟的貴女,可凡事不試試怎麼知道?
若能拿下彩頭送給他,那簡直再好不過。
出於某些原因,晏希馳原本不願他的王妃參賽,但看她熱情那麼高,已經在和謝湘芸一起挑選參賽馬匹,還不時朝他眨一下眼睛。輪椅上的男人只後悔那夜忘了告訴她,不可以太張揚,至少在皇帝面前,不可以表現出與他很親密的樣子……但晏希馳顯然不知,這世上唯有「愛與咳嗽無法掩飾」,別說江蒔年了,就他自己刻意表現得冷心冷麵,繃得一副對自己王妃形同陌路的冷酷,卻不知落在旁人眼中,眼神都快溺出水了。
甜蜜的煩惱,不外如是,故而晏希馳最終並未阻止,只由阿凜推著,提前在賽道盡頭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