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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3:32:14 作者: 溪溪大人
    夢裡的畫面轉換很快,時間也不具體,後來江蒔年覺自己好似置身於海底,被冰冷咸膩的海水裹挾吞沒,起起伏伏,無法呼吸,那種無論怎麼努力也抓不住任何事物的感覺,哪怕是夢,江蒔年也不想體驗第二次。

    而在魚寶的聲音驚醒她之前,夢裡還有個聲音在她腦海中一遍遍重複:你死了,變成孤魂野鬼,將永遠忍受這種虛無無依的窒息滋味,年復一年,永永遠遠。

    作為唯物主義者,江蒔年上輩子從不相信人死之後會變成鬼魂,就像從不相信人會穿書一樣,可她不就穿了嗎……所以如果任務無法完成,是否會如系統曾經所說,將永遠與海水共眠?

    思及此,那令人窒息的感覺又一次洶湧而來。

    直到晏希馳已經拿了她放在榻上的衣物,返回床邊,躬身握住她的腳腕,為她穿上暖融融的羅襪時,江蒔年才勉強回過神來。

    坐著輪椅伺候人並不容易,晏希馳卻細緻入微。

    有裡衣,里褲,襦裙等,古代沒有現實世界那種保暖內衣,羽絨服之類,所以這凜冬寒日的,要去戶外,就得里三層外三層的往死里裹,外面還得披上禦寒的大氅才行,穿起來著實挺麻煩。

    晏希馳的大手在她身上穿梭,披,收,理,系,動作雖然生澀,看得出來從未伺候過人,卻並不比沛雯或魚寶伺候她時的感覺差。

    他很溫柔。

    江蒔年並不知道,男人面上冷淡,漠然無波,低頭時卻是撩了唇邊的。

    沛雯端著熱水進殿時,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幕,心頭依舊震撼,畢竟在沛雯以及這個書中世界大多數人的認知里,這完全反了,永遠只有女人伺候男人……就很識趣的候在殿外沒有進去。

    「夫君,你今日好英俊,好迷人啊,我們這樣算是和好了嘛。」

    晏希馳今日的確很俊,他墨發高束,金冠玄袍,若非伺候她時的神情較為「憋屈」,至少在江蒔年看來是憋屈的,否則幹嘛一直蹙眉呢不是?

    「油嘴滑舌。」男人嗓音低磁柔和:「沒和好。」

    嘖。

    「那我先單方面跟夫君和好了!」

    將她的裙擺理好,輪椅上的男人撩眼,一雙鳳眸幽邃深杳,凝視她時,語氣意外認真嚴肅:「此番冬狩大賽,多世家貴胄,阿年身為王妃,應知禮儀廉恥。有外人在的時候,不許再對本王說這些不知羞的話,也不許再勾引本王,可記住了?」

    言罷,大手在她腰上用力一握,帶了十足的警告意味。

    事實卻不止如此,更多的還有,晏希馳不想江蒔年太過張揚,尤其不想皇帝注意到她。在第三條路鋪暢之前,於家中如何尚且無所謂,目前定王府暫未排查出皇帝眼線。但出門在外,疏遠她則等於保護她,自己也能少一分被掣肘的可能。這其中太多不確定因素,晏希馳自有考量。

    卻聽他的小王妃反駁道:「什麼叫做我勾引你?!」

    挑眉撇嘴,江蒔年就很不爽:「王爺覺得自己被勾引,那是你自己定力不行,怎麼能怪年年魅力大?!」

    「……」

    一語中的,晏希馳面上神情端得死水無波,並不否認。只拉起她的左手,仔細檢查她手腕上的緋色鐲子,淡聲道了一句:「不害臊。」

    晏希馳的話其實很好理解,江蒔年一聽就悟了——不要在外秀恩愛,她也大概能猜到晏希馳的用意。

    若是以往,她肯定絕對聽話,但她只有十四天了。

    知道著急也沒用,但關乎生死的事情,即便一遍遍告訴自己感情之事應當順其自然,潛意識裡卻無法做到心如止水。

    皇家冬狩大賽為期五日,或許是她最後與晏希馳摩擦感情的機會,之後他或許又要忙碌起來,她能造作的時間屈指可數。

    再加油努力吧。

    為今後一生,或為死別。

    「抱歉,王爺,年年比較叛逆。」

    少女笑盈盈捧著他的臉,輕輕摩挲著,一遍又一遍,仿佛這樣就能永遠記住他的樣子,嘴上依舊騷話連篇:「你可以冷落我,但你不能阻止我熱愛你啊,是不是。」

    不知不覺間,一縷晨光從窗欞透進來,恰好落在少女美麗的面容之上。

    晏希馳同樣貪婪地凝望著她,卻不知為何,心口十分莫名地猝痛了一下,一股難以言喻的滋味如過境的潮水一般涌遍四肢百骸。

    她看他的眼神,分明帶了笑意,也比從前更加眷戀,卻隱隱的,帶了一絲無以言說的哀傷,仿佛他們將要別離。

    為何會有如此怪異的錯覺?

    糾纏的視線里,晏希馳喉結滾動,剛要開口,殿外傳來玖卿的聲音:「王爺,宮裡人來催了,車架於玄武門匯合。」

    如此,晏希馳將這份錯覺按捺,視線於她面上逡巡片刻:「去梳洗一番,準備出發了。」

    輪椅離開寢殿之後,江蒔年臉上的笑意一點點褪卻,沛雯端著熱水進來,準備伺候她洗漱時,看到少女正坐在銅鏡前發呆。

    「王妃想什麼呢,想得這樣出神?」跟王爺和好了,不是應該開心的麼。

    平日不愛特意妝扮,江蒔年大都怎麼舒服怎麼來,此番伴駕於天子,不說打扮得多麼美麗,起碼也要有王妃該有的「體面和排場」才行。

    知道她的習慣,沛雯剛想開口勸說兩句,江蒔年自己先出聲了:「上個妝吧,要明艷一些,點上花鈿,氅衣穿那件最耀眼的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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