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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3:32:14 作者: 溪溪大人
口齒不清的男聲,混著桌椅摩擦地面以及杯盞落地的聲音,像是有人走路跌跌撞撞。
身體軟得像一攤爛泥,拼盡全力睜開眼睛時,江蒔年只覺視線里灰濛濛的一片,但依稀可辨有一道高大的人影,正歪歪倒到地朝她而來。
謝家大公子謝威,京中出了名的嗜酒又好色,家中有妻有妾,卻還要在外花天酒地的那種。可說謝淵有多優秀,謝威就有多拉垮。
基於喝了酒,還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人用了催情香,謝威眼下腦子並不清醒,甚至不知自己身處何地。
在他眼中,此刻縮在牆角的少女仿如世上最香軟的獵物。
他迫不及待想要靠近她,享用她。
他表情魔怔,目光混沌,仿如被點燃□□的野獸,露了最原始的貪婪與饑渴。
「不要過來……」
甫一張口,江蒔年被自己溢出來的聲音嚇了一跳,連繫統九九麼也愣住了。
她在喘息,而且是不由自主,難以自抑的那種。
腦子裡轟的一聲。
江蒔年一顆心瞬間跌落谷底,頭皮一圈圈炸開。
她嘗試呼救,奈何發出來的聲音意外孱弱,視線漸漸被陌生男人的陰影籠罩。
…
與此同時,有「丫鬟」穿行在謝家後院黑燈瞎火的地方,故意驚惶地散播「謠言」:「不好了,大公子似乎帶著一位女子去了靜塵院,那女子一路掙扎叫喊,瞧著好像是定王妃……」
第一個聽到這話的下人甚至都沒看清嚷嚷之人是誰,便同樣驚慌地給話傳開了。
沒人去想鎮國公府後院的丫鬟,是根本沒人認得定王妃的,也沒人去思考第一個瞧見「真相」的人,為何不阻止,不去找主家,反而率先在後院嚷嚷開來。
…
人在極度恐懼的時候,通常反而會格外冷靜。
站不起來,渾身無力,江蒔年已然知道自己接下來可能會遭遇什麼,事已至此,她分不出多餘的心思去想自己為何就落到了這般境地。
究竟為什麼。
是誰要害她。
前所未有的噁心和恥辱,令少女那雙漂亮的桃花眼漸漸布滿猩紅色澤。
「我是定王妃。」
「無論你是誰,你敢碰我,你會死的……你一定會死的……」
渾身顫抖著,江蒔年聽見自己的聲音雖不成調,卻比先前鎮靜了些。
一朝來到這陌生的書中世界,她貪財好色,自私自利,算不得什麼純潔無瑕的良善之人,但捫心自問,江蒔年從未做過什麼傷天害理之事,憑什麼要遭人這般踐踏?
極度的恐懼之下,更有滿心屈辱和憤慨,江蒔年寧可有人拿刀橫在她脖子上,也非這般下作而令人作嘔的卑劣伎倆。
說話的同時。
少女右手已然摩挲到左手手腕,觸上那通體純淨的焰緋色鐲子,指節扣上內壁凹進去的「寶石」機關,握拳,對準前方。
謝威的身影近在咫尺。
晏希馳說過——
如果有人靠近你,傷害你,你可以它保護自己。
「別再靠近,我不想殺人,我不想殺人的……」
滿世界猩紅一片,江蒔年咬緊牙關,眼睛紅得好似能滴出血來,卻忍住了沒讓自己掉一滴眼淚。
若是尋常,謝威即便色膽包天,但你借他一百個膽子,他在聽到「定王妃」這三個字時,也會遲疑。
然而,他也不過這場「局」中一顆倒霉的棋子。於是他不受控制地,被江蒔年身上的氣息所吸引,幾乎如狼似虎地撲了上去。
下一秒。
滾燙又猩熱的鮮血四濺開來,噴在江蒔年臉上,也噴在房間的地板上,牆壁上,到處都是。
有那麼幾息,江蒔年整個人是空白的。
腦海中閃過琉璃花樽粉碎時的模樣,謝威是個人,當然沒有粉碎,但他流了好多血,倒在她腳邊,還砸到了她的腿。
這一幕就像怪誕的夢境一樣,一點真實感也沒有,盯著自己腳邊被鮮血染紅的裙擺,江蒔年好半晌才反應過來。
她殺人了。
至於殺的是誰,她不認識,也不知道。
.
當丫鬟們口中的「謠言」傳開時,傳到後面,直接成了「謝大公子強辱了定王妃」——
如晏承釗所料,他趁著婚宴上人多眼雜,刻意製造事端煽風點火,仿如平地驚雷,炸得整個鎮國公府天翻地覆,人仰馬翻。
這種時候無人會去在意事情究竟是如何發生,只會在意事情發生就是發生了,這是無可挽回的。
原本喜慶的婚宴戛然而止,仿如被一雙無形之手生生掐斷,連戲班子和樂師都因滿座賓客死一般的沉寂,不知嘴裡的唱詞是否該繼續下去。後來連坐在新房裡等著新郎來掀蓋頭的謝湘芸也被驚動了。
率先沖向後院的,除了玖卿,謝淵,還有傅玄昭。
傅玄昭甚至是三人里動作最快的那一個。
再就是鎮老國公夫婦,謝淵的父母和謝威的妻妾等人。
兵荒馬亂,雞犬不寧。
唯余晏希馳。
坐著輪椅,被無數雙眼睛矚目,落在眾人之後。
因找不到江蒔年,且聽到謠言並急慌慌返回宴席的沛雯,永遠忘不了晏希馳當時的神情。
彼時暗影,玄甲衛士,阿凜,都不在他身邊,玖卿體恤主子不良於行,且這種事萬分火急,已代他先為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