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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3:32:14 作者: 溪溪大人
其實是個人都看得出來,晏希馳捨不得自己女人朝他下跪,這世上人人可以跪他,唯獨她不行。
然而自幼身處於高位之上,習慣了俯瞰一切,晏希馳沒有與人解釋的習慣,他的一言一行若非足夠了解,根本沒人看得懂他在表達什麼。
因此直至此刻,在場除江蒔年和魚寶之外,沒人知道發生了什麼,所有人一頭霧水,便是晏希馳的個人特色,也是這個世界手握權柄之人的特色。
極度的窒悶,心傷,憤怒之下,他甚至擺出了「三司會審」的架勢,這下好了,身體的本能出賣了他,還沒開始對峙就已經輸了一半,估摸著又給自己惱到了。
「在王爺這裡,年年還連下跪的資格都沒有了?」
世上怎會有這樣霸道的男人呢?江蒔年又氣又好笑,連「服軟認錯」的機會都不給她,那她接下來還要怎麼演,怎麼跟他談條件?
被晏希馳的大手「端」著,一時間跪不下去,上半身趴他膝蓋上,姿勢怪滑稽的……雖然不合時宜,但江蒔年是真的有點兒想笑,反正就不大嚴肅得起來了。
他都這樣了,她還跪什麼啊,倒不如貼貼抱抱撒撒嬌,說不定事情就過去了呢?
單方面樂觀地打定主意,江蒔年堪堪起身,起到一半時隨手解下自己身上的披衣,往旁邊的美人榻上一丟,便朝男人懷裡跌去,跟個沒骨頭的小妖精似的,直接圈上晏希馳的脖子,肆無忌憚地往人腿上一坐——
動作之流暢嫻熟,給跪地的幾人看得一愣一愣的。
晏希馳顯然也沒料到,都這種時候了她還能這麼風「浪」。
「不好意思啊王爺,年年摔您懷裡啦。」
少女嗓音甜甜軟軟的,帶了很明顯的調笑意味,一天不見,江蒔年其實有點想他了。
然視線交匯時,撞進一雙幽暗混沌的鳳眸,江蒔年微怔。
明明處於下風的是她,想要求和的也是她,晏希馳看她的眼神……卻讓她覺得,自己好像哪裡欺負他了?
注視著她,晏希馳眼底翻湧著暗流,偏又靜默無聲。與以往不同,他此番非但沒像從前一樣情不自禁攬她腰肢,回抱她,反而蹙眉別開了臉。
「……」
自尊心作祟,許是「美色」方面還從未在他這裡碰過釘子,莫名地,江蒔年一下就心裡不大舒服。
自己的確喝了避子湯,那偷偷躲起來喝不也是怕他不高興嘛?他倒好,二話不說擺出這番陣仗,是要殺雞儆猴呢嘛?再想起自己多半被他監視,江蒔年心裡不爽極了,原本準備「求」人的語氣也帶了情緒。
「有什麼事情沖年年來就是,王爺別動不相干的人行不行。」
如果晏希馳往後慣於拿旁人掣肘她,那麼無論對於攻略任務還是單純的過日子,江蒔年自知會處處受限。
在她的認知里,凡事至少該是先商量溝通再做決斷,晏希馳卻顯然習慣了生殺予奪,否則也不會直接就給魚寶判罪。
基於時代和腦迴路不同,江蒔年知道他大概永遠無法理解,一句話就可決定別人命運和生死,是件多麼無情又殘酷的事。
晏希馳也更無法體會,自己因不舍動她而選擇遷怒她婢女一事,會給江蒔年帶去多少心理衝擊。
反正兩人就是各有各的腦迴路,每每交鋒不在一個頻道,皆以自我主觀意識博弈對方。
「衝著你,王妃確定自己受得住?」男人聲線沁涼,一字一句詰問道:「如此有恃無恐,究竟杖的什麼。」
短短兩句話,氣氛又一次劍拔弩張。
他很生氣,很難過,為什麼不直說呢,那滿身的刺都快扎江蒔年天靈蓋上了。
知道這種情況下無法溝通。
……罷了,哄哄吧,畢竟長得這麼帥,連生氣都帥得不得了。
「年年杖的自然是王爺的寵愛,不然還能杖什麼?」
嘴裡說著大實話,仿佛噼里啪啦打著晏希馳的臉,見他額頭青筋隱隱跳動,一副快憋出內傷的樣子……江蒔年一時也怪無語的,何必呢?
以指節觸上他的臉,江蒔年語氣裡帶了點兒討好安撫的意思:「王爺是寵愛年年的,對吧。」
很涼的溫度。
下意識地,身體不聽腦子使喚,晏希馳本能回握她不安分的手,指節纏繞,扣合。
出口的卻是:「本王從未愛你。」
上輩子,大約是初中時代的某個周五,江蒔年跟表姐一起放學回家,聽舅媽在小區樓下跟一堆婆婆大媽們聊說家長里短。
其中有位中年阿姨當時提到過的兩個觀點,一是婚姻中信任很重要,否則再好的感情也經不起反覆試探和疑神疑鬼,再有就是無論夫妻還是戀人,吵架時就算再生氣,也儘量別說狠話刺對方。因為好聽的話人們往往記不住,難聽的卻能紮根在心上留下痕跡。
不知為何會突然想起那麼久遠而恍如隔世的記憶,江蒔年睫羽輕顫,忽地彎唇笑了。
「彼此彼此,剛好年年也從未愛過王爺。」
既如此,還鬧什麼呢,感覺正僵硬回抱她的大手微微一滯,江蒔年從他腿上起身,轉身要去拉魚寶起來。
天邊霞光不知何時已然徹底黯去,暮色消失殆盡,樺庭卻無人敢於此刻點燈。
地上跪著的幾人面面相覷。
魚寶顯然也意識到山雨欲來,風已滿樓,小姑娘非但不敢起身,反而匍匐得更加貼地了:「避子湯都是奴婢的主意,奴婢以後再也不敢了,求王爺息怒,千萬不要與姑娘生出嫌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