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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3:32:14 作者: 溪溪大人
拉著少女的纖纖玉手,程氏語重心長:「眼下最重要的是自個兒的身子,你跟子琛圓房一事,祖母已經聽沛雯說過了,真好。」程氏面上肉眼可見的欣慰,看了岑嵐母女一眼,感慨道:「祖母如今老了,唯一心愿無非是入土之前,能瞧上一眼未來的小曾孫……」
定王府本就人丁稀薄,晏徹和晏希禮一去之後,更顯冷清蕭索,程氏天天就盼著晏希馳能夠儘快開枝散葉,開花結果呢,也好堵一堵那些個傳言她孫兒不能人道的人的嘴。
少女聽罷,垂眸道:「什麼入土不入土的,祖母是難得的有福之人,定然長命百歲。」
更多的,江蒔年心裡有想法,卻到底沒有說出來。
她初初感受到,人一旦處在某些位置上,就算自己不給自己壓力,周遭也會有無數壓力堪堪碾來。不過俗話說「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一個人只要足夠堅持和擁躉自己的立場,那麼就大抵不會有什麼過不去的煩惱。
上輩子短短一生還算順遂,江蒔年心下尚存不自覺的天真,總覺得世上許多事情是可以兩全其美的,刀未架在脖子上,她便能舒坦一天是一天的。
回去樺庭之後,沛雯也回來了,給江蒔年取回了前些日子在衣鋪里訂製私人內衣——knickers跟bra。
想起從前那些心思——一心想睡晏希馳,如今睡到了,以為會滿足,卻不想欲望這種東西是永遠無法滿足的,相比晏希馳,江蒔年又何嘗不是打開了一扇新大門。曾經在書本影視里看得多,聽得多,卻都不如自身體驗來得真切,衝擊力大。
彼時的江蒔年一心開解自己,好色而已嘛,她正值青春年少,人生中最美的年紀,有那點兒欲望很正常啊,想必換個男人也是一樣的。
不過貪圖晏希馳美色罷了。
神思恍惚間,「你們在笑什麼?」少女嗓音清凌凌的,好聽極了,幾個隨沛雯回來的婢女們稍微斂了嬉戲,面色都頗有些曖昧。
「有什麼開心事說來聽聽,讓我也開心開心啊。」朝著一眾丫鬟挑眉,江蒔年不知道的是,她整個兒顧盼間越發嬌而嫵媚,有了那麼一丟丟初為少婦的性感韻味。
不知不覺間天氣又轉涼了些,沛雯手裡拿著一床蓬鬆柔軟的薄被出來,一臉姨母笑地給蜷在榻上的「懶貓兒」蓋上之後,又為她在麋鹿鼎里點了安神香。「妃有所不知,她們這是先前在街上時聽到了別人的閒言碎語,興奮了一路呢。」
原來一夜之間,也不知究竟是哪裡走漏了風聲,京中開始風靡一個時興話題。
——定王流連長樂坊多日,不為風月,只為追妻。
一些喜好舞文弄墨的,甚至還抄起筆桿子寫起了她跟晏希馳的風月話本,傳得整個京都人盡皆知。
人人都道定王愛妻,寵妻,而曾經那些只聞沖喜新娘卻不知其誰的世家子弟,千金貴女們,也都紛紛對江蒔年這個定王妃產生了三分好奇,不過那都是後話了。
江蒔年聽得好笑,不知這是有心之人在背後刻意煽風點火,也不知此事對於晏希馳來說意味著什麼。
身子暖融融的,懷裡抱著才剛洗過澡的小獅燕,丫鬟婢女們圍在身邊伺候,連吃東西都是餵進嘴裡,許是日子太過愜意,江蒔年沒一會兒便困意來襲,像條死掉的鹹魚一樣睡過去了。
一覺到了傍晚申時,天邊雲霞燦爛,美得令人恍惚。
沛雯卻在她打了哈欠又伸懶腰時,急匆匆踏進後院:「王妃,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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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瑜洲回京之後,晏希馳有特意囑咐過李醫師,要給江蒔年調理宮寒事宜。
江蒔年當然是不肯喝藥。
包括還在長樂坊時,哄了那般久,她始終對藥膳一類頗為嫌惡抗拒,後來回府,在東廚下人們的瞠目結舌中,晏希馳親自在李醫師的指導下為江蒔年熬了新的藥膳,她也不過意思兩口,便再不肯多喝了。
故而當曲梟匯報說:「王妃喝了兩大碗湯藥」時,晏希馳直覺有異。
而當曲梟將她和魚寶的對話盡數道來,晏希馳面色更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一寸寸晦暗下去。
她不想與他有孩子。
這個認知仿佛當頭一棒,將他近日來心上那點不為人知的竊喜,作為男人的尊嚴,以及對未來的滿心期許,頃刻間敲得支離粉碎。
其中還包括:姑娘從前是想要孩子的,那時您一心盼著與傅公子早些成親,說以後至少要兒女雙全呢。
此時此刻,樺庭前院。
見著魚寶匍匐在階前,整個兒抖成了一個篩子,江蒔年心下轉過許多念頭,晏希馳為何突然發難魚寶?
余光中瞥見少女翩躚的裙擺,輪椅上的男人呷了口茶,繼續翻閱手裡的卷宗,頭也未抬:「阿凜,將人帶下——」
「王爺這是做什麼?!」
擋在魚寶面前,江蒔年隱隱在往某個方面猜,卻因並不覺得自己疏漏了什麼,頗有些理直氣壯:「發生了什麼?王爺接年年回家兩日不到,這便是您對待妻子的態度?」俗話說「打狗還看主人呢」,他又在鬧什麼?
聽了這番詰問,停在卷冊上的指節稍稍一頓,唇邊挽了江蒔年熟悉的譏誚。
「不相干之人,退出樺庭。」晏希馳聲線沁涼,自帶攝人的壓迫之感,頓了頓:「最後一次機會,今日雲霜閣,你給王妃喝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