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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3:32:14 作者: 溪溪大人
    「我不准你跟他走。」

    夜涼如水,長風拂過少女裙角,這一刻的玖卿和阿凜心頭劇震,完全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男倌——

    尋常男人眼下最低賤的詞彙,就像一個女人自稱自己願做□□一樣。

    彼時沛雯也剛好帶著魚寶阿茵,循著那些玄甲衛士找來了長樂坊,卻被眼前一幕震驚到瞠目結舌。

    原來愛才是世上最尖銳可怖的武器。

    它能讓強者軟弱,屈服,心甘情願低下自己高貴的頭顱。

    什麼尊嚴,底線,驕傲,統統碾作灰飛。

    遙望坊間夜色,葉祚輕笑著問了一嘴:「他是你的誰啊?」

    「我家夫君啊。」

    少女嬌嬌軟軟地彎了下唇,視線依舊在輪椅的方向。

    說:「別理他,我們走吧。」

    作者有話說:

    第61章 奉陪

    作為京中最負盛名的銷金窟, 長樂坊的布局類似一整個龐大又遼闊的水榭園林,瓊樓金闕錯落其中,風雅有之, 奢靡有之。

    江蒔年對它的記憶是痛並快樂的。

    由於各種體驗達到了極致, 這一站成了她於古代風花雪月的最後一旅,之後再無興趣踏足。

    多年後回想起來, 印象最深的無非也就兩件事。

    一是她得償所願地把晏希馳氣到發瘋, 狠狠「報復」了一把曾經所受的所有委屈, 從此翻身農奴把歌唱。

    二是他們做了。

    一次又一次, 最酣暢極致時,江蒔年魂飛天外, 爽到頭皮發麻, 晏希馳的眼淚則猝然砸在她身上。

    .

    彼時少女輕飄飄一句「別理他,我們走吧」, 成功讓晏希馳領會到一個信息。

    ——就算他甘願屈身為「男倌」,供她取樂, 她也不要。

    這是刻骨銘心的精神疼痛。

    是江蒔年一直都懂得, 卻於從前不曾對晏希馳使用過的套路。

    80%的攻略進度, 以及將袖箭對準晏希馳的心臟, 他非但沒有殺了自己, 反而追了出來,便是江蒔年所謂的贏。敢與他抗衡,杖的是他喜歡自己。

    「放開我家夫人!」在葉祚重開邁開步伐時,阿凜陡然拔劍。

    沛雯也氣勢洶洶衝上前去:「哪裡來的登徒子, 竟敢大庭廣眾之下抱著我家夫人, 還不速速將人放下!」

    原本幽然靜謐的廳廊, 一時間劍拔弩張, 坊外的玄甲衛士們蠢蠢欲動,葉祚的人也蓄勢待發。

    江蒔年則在此刻說了兩句話,用盡了全身最後一絲力氣。

    「你除了以權勢逼人,迫人,威脅人,你還會做什麼。」

    「晏希馳……我不要跟你回去,我就要在這裡玩兒。」

    第一句是在提醒晏希馳,不要凡事總想著用殺人來解決,江蒔年毫不懷疑他已經對葉祚動了殺心。

    第二句則是簡單的字面意思。

    至於為何要讓葉祚抱著,一方面當然是為了氣晏希馳,也為了避開他,但更多的還是江蒔年本身病了。

    她說話時連視線都是模糊的,先前撐著櫃檯時就意識到自己很虛弱,頭暈,都是真的。

    並非僅僅跑步之後的缺氧所致,還包括她出了一身汗,卻沒有及時換掉濡濕的內衣,被夜晚的涼風吹了一遭,加上本身又心緒不好——

    江蒔年病了,高熱。

    一連燒了三天兩夜。

    後來她徹底失去意識,並不知道自己最終還是落到了晏希馳「手裡」。

    葉祚其實是認得輪椅上的男人的,曾經在宮宴上見過不止一次,雖然對方並不認識他。

    他敢真抱江蒔年,一因憐惜小姑娘,二因他不懼晏希馳。

    不過。

    「小姑娘都離家出走了,逼得太緊,殿下不怕得不償失?」

    「葉某是愛玩兒,但保證不會碰她。」

    「讓她在這住幾日吧。」

    對方自稱葉某,如今宮中頗受寵愛的葉貴妃,其弟乃京中出了名的風流紈絝,兼長樂坊的少東家,便該是眼下這位了。

    葉祚態度端得算好,一來他們無冤無仇,二來就好比一朵自幼長在溫室里的花,面上狂風暴雨之下生在曠野的參天大樹。

    理智上葉祚不懼晏希馳,感官卻是怵的。

    成日只知觀花斗酒的紈絝,與真正手染鮮血的上位者,背後的勢力可能不相上下,但個體與個體之間正面交鋒,高下立見。

    晏希馳聽罷,殺意稍減。

    但還是陰惻惻道了一句:「還給本王,現在。」指的當然是他的王妃。

    他像是早有意識似的,第一時間探了江蒔年的額頭。而後命玖卿:「去把李醫師接過來。」

    她要在這裡,行。

    奉陪。

    與子夜的狂歡或旖旎格格不入,輪椅上的男人渾身上下散發著前所未見的陰沉之氣,懷抱滾燙,手臂顫抖,一身墨色秋氅予江蒔年全然包裹。

    初初入坊時,不少目光聚在了晏希馳身上,由於隔得較遠看不清面容和神色,大家嘴上說什麼的都有,且大都帶了調笑。

    只因坐著輪椅出入風月之地,實在少見,不免讓人浮想聯翩。

    而當晏希馳途經一道金碧輝煌的酒肆廊道時,四下卻齊刷刷安靜了一瞬,一時間鴉雀無聲。

    半晌:「定王好雅興啊。」

    有人探出酒肆窗沿,象徵性打了聲招呼——便是四皇子晏承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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