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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3:32:14 作者: 溪溪大人
說到這裡,一瞬詭異的心念轉瞬而過,江蒔年忽地腦子一熱,舉起自己顫抖的左手手腕,堪堪對準晏希馳。
摁下機關,殺了眼前這個男人。
殺了他,自己以後就再也不需要委曲求全。
不需要向任何人低頭。
不需要戰戰兢兢如臨深淵。
雖然與顧之媛所說的意義完全不同,但江蒔年穿書至今,的確一直以來都在委屈求全,她連發脾氣都要拿捏一個度,做每件事都需要考慮後果。
她累了。
如今事情徹底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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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了江蒔年手上顫巍巍的動作,阿凜條件反射沖至廊下,緊隨其後的玖卿也心神惶恐,日常隱於樺庭的暗衛們瞬息警戒。
沛雯則完全不敢相信王妃嘴裡都說了些什麼,更多的沛雯聽不明白也聽不懂,但她聽懂了王妃讓王爺滾,說他是瘋子……還承認她愛傅玄昭?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這下如何是好,沛雯直感覺天要塌下來。
她也無法理解江蒔年為何會突然情緒失控,分明之前隱隱被她安撫好了,還答應要和王爺好好解釋溝通……是了,這個書中世界沒人懂得江蒔年,也沒人知道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往往都是極輕極輕的。
「你不是說只要掰動最左的機關,就可以殺人於無形嗎。」
視線看不清對方的臉,少女有些玩味兒地道:「晏希馳,晏子琛,我最親愛的夫君……年年今晚給你上一課好不好。」
「你知道什麼叫做玩火自焚嗎,這是你自找的,你不要後悔……你沒有資格後悔。」
抬高左手,對準晏希馳心臟的位置。
也許對準了吧,江蒔年看不太清,視線里全是水霧。右手,則覆上袖箭,下移,應該很快就能觸到機關。
夜有多寂,風有多涼,江蒔年再感受不到,腦海中有個聲音催促著她,摁下去,摁下去吧。
樺庭的「目擊者們」並不知道江蒔年這是準備做什麼,離得太遠,自也聽不見她嘴裡在胡說八道些什麼,更不知她此刻舉起的手腕之上附著的,是一擊致命的爆發性武器,就如同整個定王府的下人們分明日日都能見到晏希馳,卻對他的了解少之甚少。
但阿凜卻是知道的。
主子的袖箭為何到了王妃手裡,不重要,但他必須制止。
只差分毫便要截住江蒔年的手腕,晏希馳忽地開口。
只說了三個字:「別碰她。」
阿凜腳下一頓,再不敢前進分毫。
男人此刻的聲線沉不沉涼,低不低磁,是否動聽,又或帶了什麼樣的感情色彩,勾不勾人,江蒔年統統分辨不清,也沒那份心思和興趣再去分辨了。
晏希馳則凝視著她,靜默無聲。
眼睜睜看著她的眼睛從猩紅變得濕潤,看著她的睫毛又一次被眼淚打濕,看著那被淚光覆蓋的漂亮眼瞳,一點點變冷,一點點絕望,直至失去原本鮮亮的底色。
「你以為,你真能殺了我嗎。」
她的眼淚一滴滴砸在地上,蔓延開,化成一條無形的鎖鏈,錮住他的靈魂,同時也吞噬他心上所有溫度。
她承認了。
她竟然敢承認。
從此以往,他要如何自處,晏希馳失去辨斷能力,分不清虛假和真實。
內心深處住著的那個小孩低垂著腦袋,淚水安安靜靜淌過臉頰,拉著他的手說:「我現在好痛,我們走吧。」
可他沒有聽,不僅如此,他亦想與她共赴死路,期一許可能的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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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著手中舉托著袖箭,這一次晏希馳朝她俯身下來時,江蒔年沒有閃躲。
而他竟然,吻了她。
他是不是有病?這種時候根本不適合接吻啊。
咬破他的唇舌,縷縷血腥味彌散口中,男人卻恍若未覺,反而吻得越發溫柔,越發黏膩,越發傷情不已。
他這是在做什麼,他在做什麼啊......
「你是不是愛上我了,晏希馳。」
就很突然的,江蒔年有種想要尖叫甚至想大聲狂笑的衝動,她想她是真的快接近瘋了。
而男人蒼白的指節卻堪堪覆上了她腕間袖箭,一邊閉著眼忘情地與她廝磨,一邊指節撥開她腕下的環扣,與此同時,江蒔年還隱隱聽到其上一聲輕微的細響。
而後他的唇與她分離,戀戀不捨,指腹擦過她的眼淚。
「先前不行,但現在可以了。」他說。
男人言罷,於一片視線模糊的夜色中,江蒔年什麼也看不清,舌尖全是他的溫度,腕上的袖箭已然鬆了……他這是,放過自己了嗎?
就在江蒔年心上隱隱重新燃起希望時,晏希馳握住她的手腕,連同那將落未落的袖箭,一併抵上自己心口。
「試試,撥動機關。」
「我或傅玄昭,選一個。」
晏希馳的嗓音仿佛遙遠夢囈:「機會只有一次,江姑娘,我死之後,你可與他共赴餘生,我保證……無人為難你們。」
「別哭,心會疼,動手吧。」
好啊,那就滿足他。窮途末路的滋味,原來這麼難過的嗎。都說人在哭的時候,是不能有人勸也不能有人哄的,他怎麼可以這樣對她。
少女依言,指節觸上機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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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知道,今夜的晏希馳,心裡是何等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