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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3:32:14 作者: 溪溪大人
    怎麼說呢,人在情緒過於激動或短時間內受到的刺激超過一定負荷,通常會四肢發麻,耳鳴,顫抖,嚴重的情況下還可能導致短暫眩暈,江蒔年下意識閉了閉眼。

    她就說吧,一旦晏希馳認定了某種「真相」,他們之間便將走上死路。

    再睜眼時。

    見著輪椅上的男人正一點點朝著自己俯下身來,江蒔年腦海中閃過顧之媛死前的畫面,以為他要傷害自己——

    「滾啊!」

    雙眸瞪大,少女條件反射拍開他的手,本能又急切地往後退縮,裙擺摩挲玉階,直到後背抵上榻沿,退無可退。

    「別碰我,別碰我……」

    仿佛一分一秒也受不了了,江蒔年無意識搖著頭,呼吸越來越急促。

    分明不久之前,他們還曾在書房一起寫字,纏綿擁吻,為彼此落下情詩,在檐角一碧如洗的藍天之下,當飛鳥掠過窗外紅葉時,她天真地期待過,晏希馳可能會是一個不錯的伴侶。

    而他剛剛在做什麼,一邊說著羞辱她的話,一邊撩撥她本就沒什麼抵抗力的身體。

    江蒔年第一次陷入自我屈辱。

    「你知不知道一個人的心理承受能力是有限的,被逼急了逼狠了是有可能會發瘋會猝死的……」

    喃喃自語,江蒔年有些崩潰地抱住頭:「你當然不會知道,因為你是瘋子,你是個沒有共情能力又喪心病狂的瘋批。」

    「要我殺人是嗎。」

    少女逐漸語無倫次:「還什麼做到了就信任我,疼我,寵我,愛我……你的愛算什麼東西,晏希馳,你憑什麼以為我會稀罕?!」

    「我不會稀罕的,江蒔年從來不會稀罕那種東西!」

    「你不相信我是吧,你不相信我……」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寧願相信那個瘋女人你也不會相信我,你不會相信我,你永遠不會相信我……」

    「那我能怎麼辦,我能怎麼辦,我要怎麼辦,我該怎麼辦啊,救命……」

    極短的時間內,親眼見著跪跌在地的少女一點點的,捂著自己的腦袋崩潰至此。

    晏希馳一顆被撞開裂縫的心,有如被一雙無形之手攥握,只要稍一用力就會疼到窒息。

    而他預備拉她起來的手,也硬生生僵在了半空中,一時間不敢觸及她分毫。

    他的王妃在發抖。

    男人喉結滾動,仿佛殘魂溺水,短暫地閉了眼睛。

    江蒔年自顧說著話,一直未停,直到一陣風來,鼻尖陡然躥起的一股澀意直衝喉嚨,導致她一口氣沒能喘得過來,竟是哽咽到失聲。

    在對死亡的恐懼到了極限,反而逐漸消弭之時,無數理不清的情緒密密麻麻包裹著她,傾軋著她,她卻並不想在這個男人面前掉眼淚。

    自顧扶著貴妃榻的榻沿,一次又一次地想要站起來,卻因年輕的心不夠強大,本身又心緒不穩,她竟一時間連這點尋常小事都做得艱難,每次起到一半,她都會腿軟跌回去,如此反覆。

    直到喉嚨里梗著的那口氣終於能夠緩過來——

    「要不要我把心挖給你啊,不行你就殺了我吧……」

    明明有在聲嘶力竭地大喊,偏偏發出來的聲音沙啞又孱弱,江蒔年最終無力地蜷縮在榻下。

    「別逼我,晏希馳,你別逼我,真的。」

    「我不殺傅玄昭,我不殺人,我不要殺人。」

    「我跟他……我跟他……」

    「對,就是你想的那樣……」

    「顧之媛說的不錯,她說的都是真的!我愛傅玄昭,愛到不得了,愛到甘願委曲求全,哈哈哈……你以為的都是真的,都是真的,你要相信自己,你也要相信顧之媛……」

    比起顧之媛不久之前的困獸之鬥,此時此刻的江蒔年看上去才是真正的「瘋魔」。

    果然,一點點的,晏希馳眼底開始爬滿血絲。

    從魚寶來報「王爺要殺傅公子」開始,到之後發生的所有事情……江蒔年真的好累,恍然間覺自己上輩子一生加起來都沒有這麼累過。

    精神上的高度緊張,內心深處反覆橫跳的恐懼,以及那點兒不為人知的少女情愫,那點兒微不足道的灰心和失望。

    江蒔年自認自己不愛晏希馳,也不喜歡他,甚至討厭死了他,可許是追他的時候追得太過認真,她的心……居然會疼。

    看到他親近顧之媛,她會難過,不願意承認,可是她對晏希馳原來也有占有欲。

    都不重要呢。

    重要的是一切好像又回歸到原點,一個是他們之間可能再也建立不起任何信任的原點,一個是當下客觀的原點,譬如午時晏希馳想要殺了傅玄昭,現在依舊想殺,只不過從他自己想殺,變成了要她去殺。

    否則。

    就好像她過去所做的一切努力,無論初心如何,到頭來都是徒勞無功。

    不如有心之人一場挑在明面上的破壞。

    好難,好難。

    她只是想要像個正常人一樣活著而已。

    「我以後再也不要對誰掏心掏肺了。」喃喃自語著,少女眼中漸漸盈滿水霧,許是弦斷了,亦或心理的高強壓力終於抵達了極致,江蒔年既冷靜又瘋狂。接近於「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

    「我以後絕對不會對紙片人動心。」

    仗著晏希馳聽不懂,江蒔年肆無忌憚:「從今往後,一切只是遊戲,我要做回我自己,我要隨心所欲,我要為所欲為,我不要再取悅任何人……我命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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