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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3:32:14 作者: 溪溪大人
    江蒔年的瞳孔猝然放大。

    顧之媛臉上的笑意消失了,幾乎戛然而止。

    伴隨著頸骨碎裂的聲音,江蒔年眼睜睜看著她那年輕美麗的面容,一點點扭曲,一點點失真……最後連同整顆腦袋,軟軟癱了下來,垂在晏希馳青筋凸起的手背之上。

    之後仿佛斷線的人偶一般,輕飄飄栽倒在地。

    …

    …

    …

    ——所以,顧之媛,是被晏希馳,活生生地掐死了嗎。

    意識到這件事情的確真實發生了。

    腦子裡嗡地一聲輕響,江蒔年只覺自己的頭皮正在漣漪一樣一圈圈擴散,一圈圈炸開,周身血液頃刻間沖至顱頂,以致於她四肢發麻,呼吸困難,視線恍惚。

    想要立刻昏死過去,又或抱頭尖叫。

    …

    遺憾的是,除了大口大口地艱難呼吸,江蒔年幾乎失去行動能力。

    這樣一幕,讓後來的她每每於噩夢中驚醒,都會失神並恐懼到神經衰弱的程度。

    理智。

    理智。

    不就是親眼見到殺人了嗎,不就是第一次,親眼見到晏希馳殺人了嗎,那什麼柳芙不也被殺死了嗎。

    可許是短時間內經歷的情緒波動過於密集又過於跌宕起伏,被各式各樣的繁雜心緒衝擊著,江蒔年真的已經極限了。

    顧之媛死了,她本來應該開心的。

    可是她好害怕啊。

    害怕自己某天也會和顧之媛一樣,就這樣雲淡風輕又悄無聲息地死在晏希馳的手裡。

    前所未有的驚嚇和恐懼,有如千軍萬馬從腦海中踏陣而過,江蒔年的意識仿佛被一雙無形之手摁了暫停,以致於後來她每每回想起這一夜,其中有一段記憶直接成了空白的。

    好似被什麼東西強行抹掉一截。

    即便如此,一切尚未結束。

    …

    少女面容慘白如紙,原本美麗的唇瓣血色全無,她渾身顫抖不止,裙擺在風裡繾綣著,好似夜色中開在懸崖邊上一朵搖搖欲墜的花。

    將此景收入眼底。

    晏希馳心上窒悶分毫未消。

    「阿凜,處理了。」指的當然是顧之媛的屍體。

    男人聲線淡而沉靜,一如既往的漠然無波:「無關之人,退出樺庭。」

    「沛雯,扶她坐下,斟一杯熱茶。」

    年輕時候,沛雯曾在宮裡伺候過老太妃,見過的血腥之事多了去了,因此還算鎮定。不過先前她也險些以為王爺會真的休了王妃,頗有些驚魂未定。

    捧著熱茶回來時,沛雯特地給江蒔年帶了件披衣。

    此時此刻,整個樺庭該散的下人都散了,或各就各位,或像往常一樣輪流值夜。

    晏希馳洗手去了,阿凜等人靜候廊下,江蒔年則乾巴巴地坐在榻上,被魚寶和阿茵同時握著手。兩個小姑娘自然嚇傻了,紛紛依偎著江蒔年,一左一右,三人縮成一團,仿佛風雨中瑟瑟發抖的三隻小鳥兒。

    沛雯見了不免有些好笑:「王妃可是嚇著了?」

    少女木然地點點頭。

    此時此刻,江蒔年心裡很亂,理智已經飛去了天邊。不誇張的說,她現在整個人都是麻的,不知自己究竟是險險度過了難關,還是還有暴風雨等在後面?

    畢竟目前為止,從自己被「揭發」開始,晏希馳還未與她說過一句話。

    而她也是時至今日,才隱隱意識到晏希馳這個人在原書的人設為何會是「瘋批反派」。

    他的確很瘋,瘋得詭譎又滲人。

    上一秒江蒔年還以為自己會被顧之媛徹底扳倒,會被杖殺,或賜毒酒,會「出師未捷身先死」,她甚至都沒時間去感傷,感傷晏希馳看似些許迷戀自己,卻轉眼便要與顧之媛在一起?也沒時間去平復先前那些更加激烈更加曲折的各種心緒。

    晏希馳卻分分鐘給她表演現場殺人。

    他好可怕。

    江蒔年仿佛又回到了剛穿來時的那個新婚之夜,不,甚至更糟糕,至少那時候她還沒對紙片人抱有任何幻想,沒有做過任何努力,便是死了,也不會有多不甘心吧。

    舉目四望,這黑漆漆的夜,江蒔年看什麼東西都覺冰冷滲人,好像處處都籠罩著巨大的陰影,內心更是將自己幻想成了卑微的小螞蟻,隨時都可能被晏希馳的權力之手傾軋而過。

    卻聽沛雯道:「王妃,王爺很愛您呢。」

    ?

    明明每個字都聽得懂,可是連起來,江蒔年卻一時間不知這句話該如何理解了。

    放下茶盞之後,沛雯為她攏上暖絨絨的披衣,說來這身披衣,還是同晏希馳一起回京期間,兩人一起在一家小眾衣鋪里挑選的「古代限量版」。

    沛雯語重心長地開解道:「王妃冰雪聰明,您不妨靜下心來,稍一細想便不會再害怕了。王爺方才說的那些話,想必是在試探表小姐是否可留,結果表小姐言語間絲毫沒有悔過之意,反而句句恨透了王妃,王爺想必這才要殺了她,以絕後患。」

    「王爺這是深謀遠慮,在為王妃今後的安危考慮呢,王爺曾經身為皇權特使指揮使,見過的各種各樣的案例,遇上的形形色色的人,肯定比咱們多了去了,他應是自有他的考量。王爺年輕,在京中的名聲也不大好聽,但他向來穩重,不會無緣無故殺人的。」

    聽著聽著,江蒔年隱隱覺這話有些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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