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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3:32:14 作者: 溪溪大人
    「表哥不要忘了她嫁進王府不足三月,卻與那傅玄昭有過超過十年的感情,她怎麼可能這麼快就——」

    「啪——」

    清脆的巴掌聲響徹整個樺庭前院,讓人光是聽了就臉頰抽疼,所有人都在這一刻瞪大了眼睛,個別膽小的丫鬟直接跪了地。

    因為就在前一秒,江蒔年已從晏希馳懷裡掙脫,如一隻翩躚月蝶,幾乎以「飛」一般的速度衝到了顧之媛面前。

    抬手就是一巴掌,給人打得倒退好幾步。

    不僅如此,江蒔年還抬腿就是一腳,直接給顧之媛踹得摔倒在地。

    她自己則蹲下身來,一把揪住了對方領口。

    「顧之媛,你再敢胡說八道一句!我保證——」

    此刻的江蒔年,整個氣場有如地獄惡鬼,眼眶猩紅似能滴血。

    「今晚就算是死,也一定拉你墊背!要你皮開肉綻,挫骨揚灰,死無葬身之地!!!」

    第56章 說要休了她

    四下風聲簌簌, 江蒔年胸口劇烈起伏著,顧之媛她怎麼敢?!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置她於死地。

    如果可以,一個男人罷了, 江蒔年根本不屑於與人「爭」到這種地步, 可世事哪有那麼多如果,而她身後又有什麼退路?

    若說顧之媛偽造書信一事是為構陷她, 扳倒她, 那麼她眼下說的這些話, 便是句句都在催她江蒔年的命——

    極有可能讓她穿書至今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前功盡棄, 付之東流。

    憑什麼。

    此時此刻,頭頂月色迷濛, 樺庭夜影幽幽。所有人都被這瞬息之間發生的事情震驚到瞠目結舌。

    下人們多少知道江蒔年這個王妃不修邊幅, 卻從未有人料到她竟有如此猙獰又兇狠的一面。

    少女身上用來禦寒的月袍在夜風下獵獵翻飛,她口中放著狠話, 目露凶光,整個兒有如一頭髮怒的小豹子, 惡狠狠地亮了爪子和獠牙, 仿佛下一秒就要陡然暴起, 頃刻間撕碎顧之媛的血肉。

    饒是輪椅上的男人, 漆黑鳳眸也閃過剎那驚愕之色。

    「可是說到表嫂心坎里去了?表嫂先別惱羞成怒, 阿媛還沒說完呢。」

    捂著自己被打的半張臉,顧之媛很快斂了因震驚而瞪大的美眸,對視上一雙怒火澆燒的桃花眼,漸漸的, 顧之媛面上盈現了某種微妙的酣暢和快意, 致使她的神色越發似癲似狂。

    從小到大, 哪怕十歲以前, 顧之媛也未被人這麼簡單粗暴地打過。事發突然,有那麼短短一瞬,她確實有被江蒔年眼中的戾氣駭到。

    但同樣的,事到如今,顧之媛心知自己早就無路可退,索性反咬江蒔年一口,能將她刺激到這般田地,這般憤怒失態,說來也是她顧之媛的本事啊。

    如果情況夠好,她倆的處境和下場還不一定呢,指不定就要對調一番?

    揪著顧之媛的領口,眼見對方眼底的邪惡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瘋狂滋生,似有越發肆無忌憚之勢,江蒔年深深吸了口氣,雙手顫抖著一忍再忍,最終咬牙脫口的卻只是一句:「阿凜,將這個瘋女人給我帶下去!!!」

    是了,即便情況已經如此糟糕,江蒔年嘴上也叫囂得那麼狠戾。

    可是內心深處,她沒想過真要顧之媛的命。

    上輩子有幸生在太平盛世,長在紅旗之下,江蒔年骨子裡所接受的教育和三觀都是正面積極的,聽說或見著其他人殺人,心理衝擊就已經夠大了,而她自己……至少目前是絕對做不到的。

    阿凜得令,依言就要將顧之媛帶走,然而——

    「讓她說下去。」

    輕飄飄的五個字,一如既往的聲線沁涼,漠然無波,不是晏希馳的聲音還能是誰?

    幾乎只一瞬間,拽在顧之媛領口的雙手倏忽一滯,江蒔年垂下了眼睫。

    伴隨著心口莫名划過的一絲若有似無的疼,一種並不具體又無法忽視的疼,那些前一秒還在少女眼中瘋狂燃燒的憤怒,囂張,兇惡等一系列鮮活底色,開始一寸寸灰暗,一寸寸熄滅。

    …

    與此同時,似有一雙無形之手,陡然撕開了晏希馳內心深處不為人知的,隱在冰山暗處的自我覺知。

    晏希馳是誰,難道他曾經就從未想過,從未懷疑過,亦或想不到這個層面嗎?

    不,相反的。

    晏希馳心思九曲十八彎,又曾在皇宮那種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磋磨過,說他心眼子加起來多過十個江蒔年的總和都不為過,真要論起來,他甚至能比顧之媛分析得更加透徹。

    曲梟曾向他匯報天浴節當日華恩寺事件始末時,晏希馳便已從江蒔年在禪房時與傅玄昭的那些對話里,早就聯想到了無數可能。

    然那時的他,卻只選擇相信了兩句話。

    ——現在的江蒔年,心裡只有晏希馳。

    ——沒有人威脅我,是我自己對他一見傾心。

    至於其他的,譬如那句「我跟定王是皇帝賜婚,如果我們逃走,傅家和江家必定遭受牽連,而我們兩個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之類的,卻被晏希馳下意識迴避了。

    是的,迴避。

    人就是這樣,遇上自己在意的事情,特別是感情方面,越是接近理智上認定的某種真相,越是難以直面和接受。晏希馳這輩子什麼都不缺,權力,地位,財富,榮華……許多人為之努力奮鬥一生也難以企及的高度,他卻生來便站穩了腳跟,然而正所謂世事沒有十全十美,晏希馳自幼年時期開始,唯一稀缺的是所有有關於「情」和「愛」的一切可能。故而哪怕彼時的他,不過初初嘗到男女之間一點皮毛滋味罷了,卻已在下意識迴避他早就料想過的最直接也最屈辱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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