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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3:32:14 作者: 溪溪大人
認慫,還是一剛到底。
權衡著,思量著,想著要不乾脆破罐子破摔吧,直接跟晏希馳徹底炸一回。
萬千心緒在緊繃的神經里糾纏對抗,不自覺的,江蒔年的手腳又一次開始發涼,和先前被黑衣人關在房間時一樣。
她不知道自己在顫慄。
是那種——真實情緒得不到釋放,內心又對晏希馳存著本能的恐懼,想要做自己,卻害怕得罪他,害怕自己半年後會被抹殺……等一系列情緒堆疊起來和理智打架,從而引發的生理性顫抖。
江蒔年閉了閉眼,深深的呼吸。
唇瓣翕張著就要開口,卻是很突然的,被晏希馳擁攬入懷。
許是秋夜寒涼,自身的冷意對於溫熱太過敏感,腰肢被晏希馳的大手扣住的一瞬,一股酥麻之感迅速涌遍全身。
江蒔年還沒反應過來,人就已經被帶得坐在了男人腿上。
溫熱的胸膛,熟悉的冷香,強有力的心跳。
下巴磕在晏希馳肩頭的那一刻,江蒔年緊繃的神經倏忽斷掉,同一時間委屈也達到頂峰。
被擄走時的恐懼,被關時的忐忑,與老闆娘交涉時的怒火,面對「真相」時的忍耐和壓抑……
統統變成了卑微的——他沒有生氣,他抱我了。
可她並非見好就收之人,反而一口咬在晏希馳肩上,用了十成的力氣,要他痛,這便是江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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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蒔年的身形在女子中不算高大,但也不屬於小鳥依人的類型,更偏纖長高挑,然落在晏希馳懷中,卻被襯成了小小一團。
夜風還在吹,卻沒有先前那麼冷了。
他的指節摩挲過她的腰際,攬上她的後背,動作輕柔,甚至帶了些小心翼翼,隔著衣襟,依稀能感受到他護腕傳來的溫度。
另一手,則托著她的後腦,閉眼任她咬,一聲不吭。
半晌,他的唇若有似無地擦過她的頸窩,莫名的,像是冰冷的舌信爬過,隱隱有些熟悉。
江蒔年卻一時想不起究竟是哪裡熟悉。
而後他嗓音低啞,隱隱艱澀,仿佛在一字一句誘哄著她。
他說:「那位腦子有病,無法無天,色迷心竅失了智的貴客……已經做好了挨打的準備。」
「夫君亦然。」
「別哭好不好。」
「呸……才沒有哭,我才不會哭!」江蒔年抬手抹了下眼睛,給睫毛都抹濕了,恨不能直接給抱著她的狗男人活活兒掐死。
「你怎麼能這樣變態……晏希馳,你無恥下流,你喪心病狂,你必須給我一個解釋,你一定要和我說對不起!」
「怎麼可以這樣對我……」
少女嗓音里鼻音很重,些微沙啞,字字鑽心。
埋首在她頸窩,有那麼短短一瞬,晏希馳覺自己心口好似被什麼東西灼傷了。
比戰場上捱過的刀槍劍戟痛,比幼時落在身上的鞭子痛,也比開水綻傷了手腕痛。
他開始懷疑,或許是自己做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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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小到大,任何事情,晏希馳只是做,從來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釋,也無人能干預他的想法和意願。
他自有一套在江蒔年看來非常扯淡的邏輯。
他知道他的王妃生氣了,從她踹門的舉動里就可以感受得到,但他以為……她見了他會高興,會安心,哪怕整個事件本身是他一手安排,與任何情趣無關,只是要她害怕。
畢竟。
這種情況是可能真實發生的。
她害怕了,今後才不會胡來。
江蒔年要來青樓一事,還未出發之前,晏希馳就已知曉。很顯然的,從小生長於封建男權社會的大環境下,一個人骨子裡根深蒂固的觀念是很難改變的,譬如江蒔年女扮男裝涉足青樓這件事,就已然超出了晏希馳的接受範圍。
是了,這件事本身不算稀奇,京都甚至還有專為貴女開設的倌樓。
但晏希馳覺得,至少他的女人不可以。
這份不可以裡面,除去少部分封建價值觀以及骨子裡隱藏的大男子主義,更多的是晏希馳比任何人清楚——
任何紙醉金迷的銷金窟,風月之地,無一不是三教九流,泥沙俱下。女子若入此間,不出事便好,一出事則是萬劫不復。
至於女扮男裝,糊弄睜眼瞎罷了。
故而阿凜傍晚差人前來報信,說王妃要入青樓找他,他們誰也攔不住,勸不了,晏希馳一度頗覺荒唐,不可思議。
轉念一想,江蒔年身上的「荒唐」太多了,並非初顯端倪,她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與晏希馳過往見過的所有女子都不同,沒有任何可以參照的點。
在晏希馳認知里,阿凜是可以代表他本人的,換作其他任何女子,此番就算敢無視阿凜,也必不敢違逆他的意思。
可他的王妃呢,壓根兒不把阿凜的話放在眼裡,似乎也沒有任何「夫君為上」的概念。
可是自己過於嬌縱了她?或許,並不。
晏希馳甚至覺得,這本身就是江蒔年會做得出來的事,時至今日,她成為他的妻子不足兩月,雖未明目張胆忤逆過他,但據晏希馳敏銳的覺知能力,她大有某天就要騎在他頭上的架勢。
而他自己,非但沒有及時「扼殺」這種可能,反而被她吸引,一點點淪陷,甘願在心上為她樹立禁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