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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3:32:14 作者: 溪溪大人
尤其老闆娘後面那幾句話,更是句句噁心人。
江蒔年無法想像晏希馳是以什麼樣的心態,聽著老闆娘對她說出那些話,卻在門外無動於衷。
不,不止,整個事件都是他一手安排的……
為什麼?
莫非他以為這種惡作劇很有情趣?
太可笑了。
「我說哪位貴客呢,原來是這位貴客啊。」
背靠著門框眺望東樓夜色,江蒔年嗤了一聲,「聽聞貴客一眼瞧上了本公子,怎麼,您男女通吃呢。」
不敢直接發脾氣,又壓不住那點兒心頭火,故而江蒔年一開口就老陰陽怪氣了。
晏希馳眉宇輕蹙,黑眸里映著她一身素白,墨發高高束起,神色明明十足譏諷,卻無端俏美得很。
「哦,差點兒忘了……」
她一副「風流浪蕩」的模樣,把玩兒著手中的摺扇扇柄,居高臨下睥睨著他,「貴客火眼金睛,一眼瞧出本公子乃貨真價實的女兒身,不得不說——」
「過來。」
淡淡兩個字,一如既往的漠然無波。
卻是一瞬綻破江蒔年單方面的劍拔弩張,將她骨子裡那點僅有的囂張心氣擊碎一地,連同無以消弭的慍火一併碾壓。
這便是他們之間最真實的差距。
一個坐著輪椅,實則高高在上。
一個拿足了架勢,本質卻低到塵埃。
因為有所求,縱使千般不願,江蒔年也不得不向晏希馳低頭。
此時此刻,平日青樓女和恩客們熙來攘往的東樓廊道,安靜極了,仿佛被天地和夜色孤立在外,只余無聲相峙的二人。
輪椅靜默地停在廊道中央,正對著房間門口。
半晌,江蒔年依言過去。
理智告訴她蹲下身來,像從前一樣仰視他,姿態放低,畢竟多大點事兒,自己既沒有受傷也沒有出事,何須與「瘋批」置氣?
可是手不聽話,條件反射地一把摘了男人臉上的假面。
「風月一度,共赴春宵?」少女冷笑著嗤道:「樓里這麼多的姑娘不夠貴客消遣,貴客竟把主意打到有夫之婦身上來了,您胃口這麼大的?」
「啪」的一聲摔掉假面,嫌不夠解氣,江蒔年還下意識用手中摺扇去挑他下頜。
這是一個風流又輕佻的動作。
書中世界,這個動作對於女子來說是調情,是挑逗,對男子來說卻是赤.裸裸的羞辱。
果然,晏希馳終於不再沉默。
他目色一沉,輕飄飄擒住她的手腕:「可鬧夠了?」
嗐喲,這是什麼渣男語錄,問你鬧夠了沒有。
「這話該本公子問貴客吧。」
江蒔年聲音不大,語氣卻是分豪不讓:「貴客可鬧夠了?」
是了,人的骨子裡大抵都有那麼些得寸進尺的秉性,以前的江蒔年害怕晏希馳,害怕到只要能在他手裡活下來就謝天謝地,可他後來稍稍「寵愛」她一點,她感覺到了,便會試著往他頭上騎,踩他的底線,越他可能存在的雷池。
有時候江蒔年自己都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反套路攻略晏希馳多一點,還是不過在他面上釋放本性多一點。
隨便吧。
反正她現在就是很生氣,就是不爽,就是覺得自己被耍了,事實確實如此。
因為生氣,不想與晏希馳有任何肢體接觸,故而被他的大手箍住手腕時,江蒔年條件反射就要掙脫。
當然了,她是個弱雞,掙脫不開。
單方面的拉扯期間,手中的摺扇掉落在地,眼見晏希馳要躬身去撿,江蒔年一腳將那摺扇踹開。
這個動作之後,明顯可感的,輪椅上的男人周身一僵。
「是你讓人把我擄走的。」江蒔年詰問道。
踢開摺扇時,有心虛,看到晏希馳撿不到摺扇,又暗爽,兩種情緒揉雜在一起,江蒔年短暫又詭異地愉悅了一瞬。
是的,她總能從一些細枝末節里找到平衡自己的辦法,她的心火無法消解,自然要變相回饋回去,不能只晏希馳欺負她。
骨子裡,江蒔年從來不屑於仰望於誰,她喜歡勢均力敵,就算條件不允許,她也要自己創造。
「是。」晏希馳聲線沉涼。
他重新坐直身體,依舊端得不動如山,睫羽下隱著江蒔年不曾察覺的晦暗。
「也是你讓人把我關起來的。」
「是。」
「老闆娘的那些話,是你准許她說的?」
「是。」
瑟瑟秋風卷過廊道,卷得憤怒和委屈同時澆燒。江蒔年擰眉別開臉,按道理,該是向他要一句解釋,然後兩人「和好如初」。
但她脫口的是:「手放開。」
靜默。
晏希馳睫羽輕顫,黑沉沉的視線融於並不具體的前方,「你在命令本王?」
江蒔年咬牙,卻沒吱聲。
要不。
毀滅吧。
實在不行……先暫時毀滅一晚上行嗎,等她明天心情好了再補救行嗎。
內心深處,江蒔年想要一個解釋,一句道歉,想直接甩手走人,想至少今夜不想再看到他,不想與他說話……想把這些話全都大聲吼出來,偏偏理智還在。
晏希馳已經開始自稱「本王」了,如果她再繼續任性下去,或許真的會像沛雯說的那般,得不償失。
可江蒔年明明很愛自己的一個人,從來不願讓自己受半分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