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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3:32:14 作者: 溪溪大人
「公子,可有礙?」
一般在外,謝淵稱晏希馳為「公子」,有時候也會喊他哥。若是以往,他根本不會擔心自己的上司出什麼狀況,然而如今晏希馳不良於行,謝淵才有此一問,問得還挺誠惶誠恐。
「無礙。」晏希馳道。
謝淵點點頭:「公子,情況不對。」
目光在江蒔年身上掠過,並未接收到晏希馳任何制止的信息,謝淵這才繼續道:「我們的人提前出發,清理過路障,按理不該遇上這批人。」
那些被安排著提前出發的,表面是提前去到目的地為即將到達的主子們打點瑣事,譬如安排客棧,預訂房間等,實則更多的是排查路況,清理可疑的「閒雜人等」。
從前作為晏希馳的副手,謝淵從未如此小心謹慎,只因皇權特使本就「凶名在外」,極少會撞上半路路遇伏這種事。
然而此番有太子同行,誰也馬虎不得。
謝淵盲猜那批人大概率是衝著太子殿下而來,可惜明顯是訓練有素的死士,寧願「全軍覆沒」,也沒給他們留下活口以便審問。
這其實已是一個訊息,不是人人都有資格或有能力培養死士。
謝淵比較隱晦地伸出四根手指,乍看是個「我對天發四」的手勢,江蒔年反正是沒看懂。
晏希馳則在片刻的緘默之後,淡淡開口:「沒有證據,便為空談,讓大家加強警戒,一切按照原計劃行事。」
「必行所有可疑之人,一律格殺勿論。」
「來多少,殺多少。」
第一次聽晏希馳以如此溫和的口吻,說著「來多少,殺多少」,江蒔年怔怔看著他,有種莫名荒誕的不真實感,他的語氣雲淡風輕,仿佛在談論什麼再尋常不過之事。
但江蒔年知道,會死很多人,就像先前那樣。
當然了,她不是什麼悲天憫人的聖母,與自己不相干之人的死活,江蒔年沒有太大感覺,甚至如果是晏希馳的對立面,那便也是她的對立面。
她只是突然清醒地意識到,眼前這個男人,手裡掌著無數人的生死,包括她的。
且他真的可以做到,想殺死她,便殺死她。不受任何法律約束,輕而易舉,如同碾死一隻螞蟻那般容易。
她也第一次意識到,自己是從一個什麼樣的人手中活到了現在,難怪系統曾經會提醒她說,攻略進度未到100%之前,都不可掉以輕心。
「是!」謝淵頷首。
匯報完正事之後,謝淵神情稍微放鬆,頗為落拓地挑眉,報備道:「對了公子,方才帶了個人,身份沒有可疑之處。」
嗯了一聲,晏希馳沒說什麼,謝淵這才打馬回到隊伍前方。
話說謝淵當然不知他那三妹的恩人乃王妃曾經的前未婚夫,四捨五入也算晏希馳半個「情敵」。若他知道的話,哪怕傅玄昭是他自己的救命恩人,他也斷斷不會就這麼把人放隊伍里。
…
江蒔年的指節無聲拽緊,又鬆開,如此反覆,一番心理掙扎之後,最終選擇主動坦白:「王爺,剛剛那個人年年認識。」
方才晏希馳沒看江蒔年,卻知江蒔年在看他,如果他沒猜錯的話,此刻她在緊張,甚至恐懼。
為什麼?
晏希馳不喜歡被她恐懼的感覺,他目色中帶了淡淡審視,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那個人叫傅玄昭,是年年從前的未婚夫,不過都是過去了,今時不同往日,年年心裡只有王爺,只有夫君……您。」
一邊誠惶誠恐地表態,一邊試探著把自己的屁股挪到晏希馳旁邊的坐榻上,跟他的輪椅排排坐。然後江蒔年望著簾外旳風景,暗搓搓伸手,將自己的左手放進晏希馳右手掌心裡。
十足殷切,也十足小心翼翼。
沒有感受到任何排斥,江蒔年寬下心來,心道自己為何要怕他呢?分明先前他還保護了自己,不怕不怕……
這麼想著,江蒔年的指節一點點侵入,與晏希馳十指相扣。
片刻,那隻溫熱乾燥的大手輕輕回握了她。
「希望江姑娘沒有騙我。」
車簾外樹影綽綽,隨著馬車的前行而不斷交匯遠去,晏希馳聲線溫柔極了,卻又無端帶了三分警告意味。
「當然,年年永遠不會欺騙王爺。」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晏希馳睫羽輕顫,片刻,抬起與江蒔年相扣的那隻手,學著她曾經的樣子,在她手背上落下輕輕一吻。
而後別開目光。
江蒔年沒能捕捉到晏希馳唇邊笑意,否則一定會驚艷得想要尖叫,時至今日,她還從未見他真心實意地笑過。
從前他要麼嗤笑,要麼譏笑,要麼笑得陰惻惻的讓人心底發涼。
與此同時,江蒔年察覺另一件事——
原來攻略一個人,和「被攻略」的感覺是不一樣的。之前每次都是她主動親近,撩撥,騷話連篇,偶爾也覺得挺有意思,卻並不會心動,最多就是單純垂涎晏希馳的美色。
然而就在剛剛,晏希馳主動,姑且算是主動,在她手背上落下極輕一吻,姿勢還那麼虔誠。
江蒔年覺得自己心口酥酥麻麻的,似有什麼東西爬過一樣。
還不待她細細回味,晏希馳轉而又道:「江姑娘不必怕我,只要你乖,我永遠不會傷害你。」
…
怎麼說呢,這句話反過來其實也可以理解為,只要你不乖,那我就會傷害你。江蒔年不喜歡神經衰弱的感覺,索性懶得「細思極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