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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3:32:14 作者: 溪溪大人
    「遊魂」江蒔年緊跟小男孩身後,越過門檻,入眼看到一位女子。

    女子容顏絕色,傾國傾城,比江蒔年曾經見過的女主謝湘芸還要美上幾分,道一句驚為天人也不為過。

    只是不知是沒休息好,還是其他什麼原因,她眼下有著淡淡的黑眼圈,秀眉輕蹙,正握著硃筆埋首於案前,不知在書寫些什麼。由於太過專注,她甚至沒注意到有個小男孩闖進了自己房中。

    小男孩見母親埋首案前,很是乖巧的沒有出聲打擾,而是小心翼翼的,有些躡手躡腳的靠近。

    出於好奇,江蒔年也「游」了過去。

    視線瞥向書案,江蒔年發現女子並非是在書寫什麼,而是正在畫畫。她畫工不算好,至少不符合江蒔年的審美,但依稀能看出畫的是個男人。

    就在這時,一名丫鬟端著茶水進到屋裡,看到小男孩時驚了一跳:「世子爺怎的來了?」

    女子這才抬頭,瞥了一眼自己身旁正仰著小腦袋瓜安安靜靜望著她的小男孩。

    怎麼說呢。

    那是一個十分冷漠的眼神,甚至帶著淡淡的排斥和敵意。

    小男孩卻似渾然不覺,他彎了下眼睛,有些殷切又靦腆地開口:「母親,子琛……子琛想您了。」

    江蒔年:「……」

    雖然夢境一開始,江蒔年就直覺小男孩便是晏希馳,但眼下親耳聽到他自稱「子琛」,江蒔年還是忍不住多看了他幾眼。

    這樣小小一隻的晏希馳,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子小可憐的氣息,看得江蒔年心裡怪怪的,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那麼這位母親,想來便是盧月嬤嬤曾在介紹王府成員時,給江蒔年提到過的索爾娜依。

    沒有得到母親的回應,小晏希馳垂下腦袋,緘默片刻之後,他復又抬起小腦袋瓜,主動開口說了第二句話。

    「母親您看……」

    他有些討好似的攤開掌心,露出那隻不會飛的小鳥,獻寶一樣展示給索爾娜依看。

    遺憾的是,索爾娜依的視線一直在畫紙上,甚至都沒抬頭看他一眼。那畫仿佛是她的某種精神支柱,以致於她整個人沉溺其中,無暇顧及其他。

    然而就在這時,意外陡生。

    小晏希馳懷中的小鳥不知怎麼回事,突然開始撲騰著起飛,卻因為並不怎麼會飛,徑直撲落在索爾娜依面前的書案上。

    不僅如此,小鳥落下時還剛好摔在硯台里,稚嫩的翅膀一番撲棱,硯台中的墨汁被盡數濺起。

    畫紙之上,再沒有依稀可辨的男人輪廓,只能看到一團團烏七八糟的墨汁。

    只一瞬間,索爾娜依神色變了。

    她美目圓瞪,面容猙獰扭曲,胸口起伏的同時,神色似癲似狂,在幽幽燭光的映照下,仿佛午夜艷鬼,連沒有實體的江蒔年都被嚇到了。

    見她猛地摔了硃筆,忽然一把抓起硯台里的小鳥——

    小晏希馳脫口道:「母親不要!」

    然而話音剛落,幼鳥小小的軀體已經被索爾娜依砸到對面牆上,啪嘰一聲落下來,小鳥再沒有任何動靜。

    江蒔年下意識去看晏希馳。

    只見小娃娃瞪大了漆黑的眼睛,望著那隻死去的小鳥,整個小身板兒都在微微打顫。

    他看上去很害怕。

    江蒔年以為他會哭,然而默了片刻,小娃娃出口的卻是:「對……對不起,母親,子琛不是故意讓小鳥弄髒——」

    話未說完。

    「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們!」索爾娜依不知被什麼刺激到了,仿佛精神失常一般。

    她眼眶猩紅,口中喃喃的同時,忽然用那隻抓過小鳥、且已被墨汁染髒的手,猛地一把推向晏希馳。

    女人的手勁大不大,江蒔年不知道,但晏希馳那么小小一隻,才剛到她膝蓋的樣子。被這麼猛地一推,小娃娃趔趄著倒退幾步,直接整個兒砸向身後的矮木案幾。

    砰的一聲——

    後腦勺撞上案幾的同時,案台上的一盞熱茶當即被打翻在地,滾燙的茶水頃刻間迸濺而出,盡數潑在了小娃娃手腕之上。

    靜默的夜晚,小晏希馳嘴裡發出一聲悽厲慘叫,聽得江蒔年心口一滯。

    不難想像,小孩子皮膚本來就嫩,被開水燙傷得多疼啊?

    房裡的丫鬟知道索爾娜依又「發病」了,反應過來後,趕忙將小世子扶起,候在院外的盧月聽到動靜,也在第一時間衝進房內。

    這般陣仗,似乎令索爾娜依稍稍清醒。她有些無措地瞪大美眸,從椅子上緩緩起身,似乎想補救些什麼。

    小晏希馳卻是捂著自己的手腕,紅著眼眶,瘋了似的跑出房間。

    本身就是小短腿,跑得又急,他在門口摔了一跤,手腕上嶄新的燙傷,被粗糙的地面摩擦,又一次疼得他咬牙慘叫。

    然不等盧月追上,小娃娃已經自己爬起,又一次跑走了。

    視線一陣天旋地轉,身後傳來人聲嘈雜,似乎是盧月在情急之下也顧不得自己是偷偷帶晏希馳來到王妃的禁足之地。

    她同門口的侍衛喊道:「快去追上小世子,小世子受傷了。」

    微涼的夜,天上沒有月光。

    江蒔年想讓晏希馳停下來,然而就像她能意識到的一樣,她在夢中沒有實體,觸不到晏希馳,也沒法開口同他說話。

    小晏希馳顯然對王府的道路極為熟悉,他特地避開了有下人值守的地方,以及燈火葳蕤之地,就瘋了一樣的一直跑,不停地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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