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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3:32:14 作者: 溪溪大人
玖卿不知道,晏希馳自己卻是知道的。
他想要她。
幾乎到了難以自抑的地步。
可是,一副殘破的軀體,在她身上馳騁,他自己都會覺得噁心。
這個書中世界,「坐上來,自己動」,只是字面意思。晏希馳甚至覺出了江蒔年的「體貼」,也正因如此,他的難堪如有實質。
分明是在試探她的底線,想要撕下她的偽裝,想要得到一個答案。卻不想,最終狼狽的是他自己。
連對方是誰的「勢力」都尚未摸清,卻對她生出了真實而純粹的欲望。
晏希馳無法接受這樣的自己。
.
後院寢殿,晏希馳離開之後,江蒔年雲裡霧裡。
怎麼會是這麼個反應?
江蒔年第一次覺得,男人心,海底針,她是一點兒也摸不著頭腦。
但她隱隱覺得,晏希馳好像狀態不對。於是在寢殿呆愣片刻之後,也不知出於什麼心態,江蒔年暗搓搓跟了出去。
時值子夜,整座府邸靜悄悄的,氣溫降了些許,路邊的花草已然沾上露珠。
那些下人呢?
玖卿跟阿凜呢?
四下居然一個人都沒有,太詭異了,江蒔年更想知道晏希馳去了哪裡。好在轉悠一圈,她在前庭一道廊下看到了玖卿。玖卿也注意到她,卻並未出聲,只是朝她微微頷首。
因為他自己,本也在晏希馳的「遣退」之內,但作為伺候了主子多年的隨侍,主子如今雙腿不便,玖卿到底放不下心,便隔得老遠靜靜候著,一旦主子有什麼需求,他也能第一時間侍奉左右。
這麼些年,每每遇到這種狀況,有時是他守著晏希馳,有時是阿凜,而晏希馳自己,永遠孤身一人。
故而看到江蒔年來了,玖卿想,讓王妃陪著主子,一定比他在這兒守著要好。
「王爺可能心情不好,既然王妃來了,屬下便先行離開。」玖卿刻意壓低了聲音。
江蒔年點點頭,她身上披著一件冰絲薄毯,腳下踏著木屐,徑直朝晏希馳所在的方向去了。
然後快要走近時,只聽晏希馳背對著她冷然道:「下去,本王不想說第二遍。」
江蒔年:「……」
所以他在心情不好什麼。
若是以往,晏希馳只聽腳步聲,就能分辨出來人是玖卿還是阿凜,亦或其他人。但眼下他心緒混亂,便下意識以為是玖卿還沒走。
江蒔年也隱隱從他話里猜到,他可能並不知道是她來了,就沒出聲。她倒挺想看看,晏希馳究竟擱這兒幹嘛。
哦,他在射箭,半夜三更的不睡覺,一個人跑出來射箭,真的太奇怪了。
他射了很久很久,也許是累了,煩了,在烏雲不知遮了多少次冷月之後,終於停止了動作。
然後,他竟然……
就那麼一直坐著,再也沒有動過。
這是幹嘛呢,是要干坐一夜嗎,到底怎麼了?江蒔年一直在背後觀察著他。
後來吧,有點累,她就坐在廊下的美人靠上,一臉迷茫。
再後來,可能是白天上山下山,晚上又往宮裡跑,江蒔年實在太困了,盯著晏希馳的背景開始眼皮打架。
然後沒多久,她就腦袋一歪,直接睡過去了。
.
冷月下,晏希馳一個人孤零零枯坐到凌晨。
正當他準備操控著輪椅前去書房時,卻一眼在廊下瞥見一團……江蒔年。
她懷裡抱著一隻圓滾滾的軟枕,正是不久前說過要送他的東西,她整個人蜷縮在美人靠上,離他並不遠,也不知是什麼時候來的,他竟絲毫沒有察覺。
所以。
她一直在安安靜靜陪著他……
意識到這點之後,晏希馳一顆沉涼而又孤寂的心,毫無預兆地強跳了一拍。似有什麼東西,突然間在心口鑿開了一道細小的裂縫。
夜涼如水,整座樺庭靜寂得沒有一點聲音,黑暗中,晏希馳驅使著輪椅,一點點朝江蒔年靠近。
她睡著了。
墨發散亂,腳踝敞露在外,木屐毫無章法地亂擺著,一隻和另一隻隔得老遠。
晏希馳靜默凝視著她,而後不知想到了什麼,眸色微微一滯,面色再次沉了下去。
眼下有個非常現實的問題。
雖然夏日炎熱,但夜晚還是稍有涼意,體質弱些的,就這麼「披星戴月」的睡,很容易感染風寒。
江蒔年很有「遠見」的,在身上裹了一層御涼的薄毯,饒是如此,晏希馳也不可能讓她就在這兒敞露著睡上一夜。
若是以往……
抱她回去。
簡單而又輕而易舉之事。
可是如今,垂眸瞥見自己座下輪椅,晏希馳心上升起一股從未有過的灰敗。
無法站立。
以致於無法用雙腿走近她,無法抱起她。
叫醒她麼?私心裡,晏希馳不知為何,不怎麼願意破壞此刻的寧靜。讓阿凜或玖卿抱她回去?更不願意。
於是他就那麼靜靜地看著她,覺得這夜長得沒有盡頭,似乎永遠也等不到天亮。
然後不知過去多久,興許是看她看得魔怔了,晏希馳的神思不知飛去了哪裡,待他反應過來,清醒過來時,他才發現自己在做什麼……
他竟然,因為想抱她,而不自覺地以手肘使力,支撐著輪椅扶手,在嘗試起身……站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