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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3:31:21 作者: 月下蝶影
    朝臣們本本分分跪送帝王妃嬪們離開後,才站起身緩緩往外走。

    莊夫人扶著兒媳的手,上馬車前有些不舍的看著後宮方向,「昭妃娘娘如今有了身孕,不知在後宮裡生活得怎麼樣?」當初莊挽眉進了宮,那個賤人猖狂了些日子,如今這兩人都死了,可是她女兒卻陷在了後宮的泥潭中。

    「母親不必擔心,兒媳前幾日去廣寧伯府上參宴,在座女眷待兒媳都十分客氣,這都是因為昭妃娘娘尊貴才給兒媳幾分薄面呢,」莊家兒媳扶著老太太上了馬車,自己也陪著上了馬車,替老太太打著帘子,讓她能看見後宮方向,「如今娘娘有了身孕,又受皇上愛重,母親當放心才是。」

    「帝心難測,今日寵明日不知又怎樣呢,後宮裡人心複雜,娘娘心xing單純,當初還因這受皇上冷落一段時間,我就怕……」老太太說不出不吉利的話,只好嘆了口氣,「把帘子放下吧,這越瞧我心裡越難受,只要娘娘平平安安,我就什麼都不求了。」

    莊家兒媳依言放下帘子,又勸慰起婆婆來。她進門時這位小姑子已經進了宮,聽聞xing子並不和軟。當初傳出她被皇上冷落的消息後,全府的人都膽戰心驚,公公的一位姨娘還幸災樂禍。後來這位小姑子復寵,那個姨娘也沒了命,府里才真正安寧下來。

    婆婆的擔憂她明白,如今小姑子雖已身居妃位,腹中又懷有龍子,但伴君如伴虎,如失了寵,便是萬劫不復了。

    一行人回到莊府,第二日一早,便得了帝王的賞賜。

    賞賜的東西雖不多,但是來宣旨的是皇上的近身太監,陪宣的還有熙和宮的人,莊家上下領了旨後,喜笑顏開的又是留人吃茶,又是塞荷包。

    福寶看著親自陪坐的莊大人與莊夫人,客氣道:「莊大人不必客氣,奴才來之前,娘娘讓奴才轉告大人,娘娘一切都好,大人與夫人不必擔心,萬請您們二人保重身體。」

    莊夫人擦著眼角的淚,「多謝娘娘掛念,也請公公轉呈我們的請安,只要娘娘好好的,我們便心滿意足了。」

    福寶見莊夫人眼眶都紅了,又安慰了幾句。坐在旁邊的宣旨太監是高德忠徒弟,一直笑眯眯的模樣,不見半點傲氣,他站起身道:「聽聞莊大人花園裡有株梅花長得極好,不知能否讓人領奴才一觀?」這是要給幾人私下說話的機會了。

    莊大人忙讓莊大少親自作陪,領著此人到花園,並又塞了個極有分量的荷包。

    莊家的人很有規矩,並未問福寶不該問的事,只問莊絡胭平日生活如何,宮裡是否有人為難,腹中胎兒是否健康。

    福寶一一答了,又補充道:「昨晚皇上宿在娘娘處,說娘娘好長時日不曾見父母,又說您們養育娘娘不易,今早便讓人宣了賞賜,還特意讓奴才跟了來,這是皇上的恩典呢。」

    莊夫人把一疊銀票塞給福寶:「皇上看重娘娘,是娘娘福氣,莊家上下叩謝皇上聖恩,這些銀票還請公公帶給娘娘,宮裡開銷不小,還請娘娘別委屈了自己。」雖知道女兒什麼都不缺,但她總想多給女兒些東西,心裡才踏實。

    福寶無法,只好接了。又談了一會,福寶起身道:「大人,夫人,奴才該回宮了,這時間久了,總是不好。」

    莊大人與莊夫人只好親自送了一行人出府,看著那遠去的馬車,莊夫人的眼淚再度流了出來。

    106、第 106 章

    皇上特意賞了昭妃母家一事很快傳遍了整個後宮,後宮妃嬪又羨又妒,可是架不住人家肚皮爭氣,又有手段攏住帝心,皇上願意這般寵著她,她們這些人不過是眼巴巴看著而已。

    到了除夕,莊家又得了皇上賞的福字,福菜,後宮中的人心qíng竟是果然如此的詭異感,只是宮裡的奴才們,待熙和宮上下更加客氣起來。

    新年第一天,後宮三大主子要受不同的人朝拜,莊絡胭因為腹中的動靜越來越大,便取消了大部分活動,甚至連跪拜之禮也免了,只是在最後大聚會上,露了露面。

    各個世家官員自以為了解皇上的為難之處,畢竟皇上膝下子息稀少,如今有孕的昭妃,既受帝寵,出生也還算好,這有孩子難免更加小心,只是待孩子出生,若是個皇子,這莊氏一族日後就發達了。

    莊絡胭端著一碗核桃花生rǔ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喝了半天也只喝下半碗,她看著窗外越來越大的雪,有些不耐的放下碗:「把東西端下去。」

    立在一邊的雲夕忙端起碗遞給一個小宮女,小心的替莊絡胭調整了□後的靠墊,「娘娘可是有什麼地方不適?」

    「沒事,」莊絡胭扶著腰慢慢站起身,腹中胎兒越大,她遭的罪越多,夜裡胎動睡不好,白天不能久坐也不能久睡,四肢雖沒有浮腫,但是偶爾腿腳抽筋起來,簡直讓人疼得想流淚。

    最近廚房裡燉了不少骨頭湯來補,弄得她喝著湯湯水水就覺得想吐,今天還是新一年的大年初三,她感覺到的不是新年的欣悅,而是說不出的煩躁。

    雲夕知道女人有了孩子後容易動怒,便小心扶著莊絡胭道:「娘娘,奴婢聽聞宮裡進了進來新的雜耍藝人,不若傳他們到偏殿裡給您雜耍一場?」

    「也好,」莊絡胭點了點頭,壓住心頭莫名的煩躁感,任由雲夕去安排。

    不一會兒雜耍藝人便傳來了,這些雜耍藝人皆是聰明的,知道昭妃有孕,各個穿著怪異的衣服,也不表演驚險的東西,反而表演一些民間有意思的笑話故事。

    開演不久,就見昭妃娘娘被他們逗得發笑,於是一個個演得更起勁了。樂府里養著不少歌姬舞姬以及各色藝人,能在主子跟前得臉,那便是天大福氣,他們這些玩雜耍的,本就是讓人瞧不上的手藝,這會兒得了昭妃娘娘的眼,還不揚眉吐氣?

    出自民間的雜耍者總是放得開,演得起,反倒比宮裡的那些多一股子鮮活,莊絡胭一場戲看完,心qíng已經好得不行,對領頭的道:「你們演得很好,回去多想些趣事兒,下回本宮還召你們來。」

    領頭人聞言喜出望外,咕咚一聲跪下後,便不斷磕頭謝恩。

    「別磕了,你們也不容易,」莊絡胭示意這些人起身,又讓雲夕賞了他們銀子點心,才道,「本宮早年在宮外也見過不少雜耍藝人,拿著命賺吆喝,其中苦楚,我們這些人也是領會不到的。」

    幾個雜耍藝人聽到這話,各個激動得語無倫次,心下覺得這昭妃娘娘xing子和軟又仁慈,難怪皇上這般寵愛呢。

    「娘娘,方才傳來消息,淑貴妃的兄長被皇上打入天牢了,」這個時候,聽竹匆匆走進來,有些氣喘吁吁道,「這會兒淑貴妃正在乾正宮正門跪著求見皇上呢。」

    「什麼?!」莊絡胭站起身,有些驚訝的看著聽竹,淑貴妃只有一位嫡兄,就是曾經彈劾自己哥哥那位,皇上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壓他進天牢。這大年初三的,還未開朝呢,這位蘇大人得犯多大的錯,才能惹得皇帝下這樣的命令?

    幾個雜耍藝人在聽竹說第一句話時,便匆匆退下了,於是整個偏殿裡只剩下莊絡胭自己的人,她皺著眉有些不解的想,蘇家近一年雖然越加囂張,但還不至於失了分寸的地步,皇上這麼動了莊家的人,等於打了淑貴妃的臉,這後宮的格局就要變化了。

    「乾正宮那邊可否有什麼消息?」莊絡胭眉頭慢慢放開,「還有景央宮那邊,可有動靜?」

    「這事兒整個後宮都傳遍了,只是皇上拒不見淑貴妃,皇后娘娘那裡倒是沒什麼動靜,只是奴婢瞧著,今日宮裡景央宮裡的奴才們走動少了。」

    莊絡胭聞言,沉吟道:「你告訴咱們宮裡的人,不要胡亂說話,胡亂走動,但凡亂走的,通通送回殿中省。」

    「娘娘放心,方才福寶已經吩咐下去了,」聽竹猶豫了一下,道,「不過方才奴婢在外面遇到了大皇子,隱約聽到大皇子對淑貴妃冷嘲熱諷。」

    賢貴妃與淑貴妃向來不是一條道上的,大皇子養在賢貴妃面下,想必受了賢貴妃影響,不過這會兒大皇子說這種話,是有人挑撥還是沉不住氣。

    「他如何與我們無gān,」莊絡胭冷笑,「這個時候,渾水摸魚的人多著呢。」

    雲夕與聽竹心頭一凜,沉聲稱是。

    正月初四,淑貴妃再次求見皇上,在乾正宮前跪了兩個時辰,皇上仍舊不見。

    正月初五,刷貴妃復求見皇上,在乾正宮苦求,最後仍舊被皇上下令驅離。

    正月初六開朝,淑貴妃居住的安清宮被皇上派人看管起來,淑貴妃無法出宮門,但據傳淑貴妃跪在安清宮大門內,樣子十分láng狽。

    正月初七,大雪初停,諸位妃嬪到景央宮請安,蘇家這對堂姐妹只來了蘇修儀,艷冠六宮的淑貴妃稱病未到。

    莊絡胭坐在雕花椅上,聽著四周妃嬪們的談論,沉默不語。

    「想來淑貴妃這會兒心qíng正不好吧,」嫣貴嬪笑得有些幸災樂禍,「不知蘇修儀有沒有去探望淑貴妃娘娘?」

    「嫣貴嬪解除緊閉不久,怎麼這規矩還不見學好?」莊絡胭眉梢一挑,漂亮的眼尾掃向嫣貴嬪,明明笑著卻帶著點鄙夷的味道,「不若本宮向皇后娘娘請命,再管你些日子?」

    「你!」嫣貴嬪面色一變,可是卻拿莊絡胭無法,論地位論聖寵她皆比不過莊絡胭,更何況當初她因為欺rǔ莊絡胭才受罰。現在瞧著對方高高在上的樣子,心裡憋悶卻不敢多說一個字。

    「昭妃說得對,你一個小小貴嬪,竟是議論貴妃之事,實在是不遵禮儀,」皇后抿了一口茶,「既然如此,撤一個月牙牌以示懲戒。」

    莊絡胭笑著對皇后垂首道:「皇后娘娘明鑑。」

    蘇修儀見著這一幕,既恨嫣貴嬪這個賤人說話難聽,又恨這事是莊絡胭壓了下去,最後深吸了兩口氣,竟是一句話也沒有開口。

    皇后看了眼坐在下面的諸位女人,抬了抬茶盞:「如今天還冷著,都回吧。」

    一種人退了出去,出了宮門,嫣貴嬪身邊周圍竟是一個妃嬪也沒有,她鐵青著臉看著莊絡胭坐著輦車離開,冷哼道:「不就肚子有了塊,偏她特別坐輦車,別的人誰不是坐步輦,連賢貴妃也沒她招搖!」

    周圍有人聽見,離得更遠了,扶著她的小宮女更是嚇白了一張臉,這輦車可是皇上賜下的,主子這麼說,不是對皇上聖旨有怨嗎?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繼續

    107、第107章

    正月初六後,朝中上下的官員開始大肆彈劾蘇家,甚至還有人提了蘇家下人買了老百姓蔬菜不付帳的小事,但是這事一出來,蘇家人又多了一條縱奴行兇,御下不嚴的名頭。

    所謂牆倒眾人推,更何況還有些有意討好莊家的人,一時間蘇家的人似乎是罪大惡極,十惡不赦了。這會兒莊家的人為了避嫌,在朝上對此事避而不談,若有人問道此事,也只說句皇上自有決斷便夠了,到了最後,竟是落下府門不接外客了。

    莊絡胭在宮中也聽到了一些消息,想起曾經高高在在寵冠六宮的淑貴妃,竟是連嫣貴嬪這樣的人也能出言不遜,不得不相信命運無常,帝王無qíng這兩句話。這個世道對女人是不公平的,女人一輩子系在一個男人身上,男人卻可以有無數個女人來玩弄。

    某些男人抱著高高在上的姿態,在他們眼中,賢惠的女人古板無味,紅塵女子不夠貞潔,漂亮的女人沒有頭腦,醜陋的女人又污了他的眼,有錢的女人任xing,沒錢的女人小家子氣,文藝的女人矯qíng,粗魯的女人無禮。他們總是希望女人一心愛戀他們,而自己就站在那制高點上,對每一個女人評頭論足。

    這類男人大概是最噁心的一類,他們口裡對女人百般挑剔,雖然可能他身邊沒有一個女人看得上他。

    面無表qíng的推開面前的碗,莊絡胭聽著福寶匯報的消息,沉聲道:「傳令下去,若是咱們宮裡有誰討論主子的事qíng,通通重罰。」

    福寶見主子面色不好,以為主子在物傷其類,忙應了是,小心翼翼的退到一邊,看了眼那碗沒喝多少的魚湯,衝著雲夕使了個眼色。

    雲夕對他微微搖了搖頭,上前端開魚湯,遞給旁邊的小宮女,示意無gān的人退下,才擔憂的開口:「娘娘,近來你心qíng不好,究竟怎麼了?」

    莊絡胭嘆口氣:「若是這次淑貴妃遭了殃,最得意的會是誰?」

    雲夕眉頭微微一皺:「是……賢貴妃?」

    「對,她最受益,」莊絡胭捻了一顆梅gān到嘴裡,「皇后膝下無子,只要穩坐後位誰受寵也沒多大gān系,可是賢貴妃就不同了,她雖沒有聖寵,可是卻養著大皇子,淑貴妃一倒,她便是宮裡第二尊貴的人了。」

    聽了這話,雲夕看著莊絡胭,臉色沉道:「若是日後她要對付娘娘您……」說到這,她咬牙道,「娘娘,請恕奴婢斗膽,不如先下手為qiáng。」

    莊絡胭沉默了半晌,突然笑開:「不用急,皇上是明君,愛憎分明,即便蘇家的人犯事,也與淑貴妃無gān。」這個時候,她需要做的就是等,而不是做無謂的事qíng。

    若是她沒有料錯,以皇帝的心xing,就算沒了蘇家,也會讓蘇蕊紫好好待在貴妃之位上,即使他待淑貴妃再不及往日好,但她仍會頂著貴妃的名頭。

    不知蘇蕊紫失去了一切,只余貴妃的空殼,又是怎樣的難堪?

    正月十二早晨,大雪初停,皇宮的琉璃瓦被照樣映襯得金光閃爍,這也是莊絡胭新年後第一次見到淑貴妃,因為她就跪在熙和宮門口,而莊絡胭自己正送皇帝從她宮裡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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