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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3:30:58 作者: 春生玉蘭
鄭懷松是家中幼子,上頭有哥哥姐姐撐著,家族聲譽前程無須他去掙,能尚公主, 已是天大的機遇, 鴻臚寺鄭少卿對這件婚事甚是滿意,唯鄭夫人不滿, 初始鬧了幾日, 拗不過夫君和兒子,只得作罷。
大婚當日,鄭懷松收拾停當, 左擁右簇準備乘車前往皇宮,餘光瞧見阿娘躲在門外抹淚, 心下一軟, 示意侍候的人都先退下, 他與阿娘說上兩句。
鄭夫人眼睛紅腫,顫巍巍的手將幼子袖口的褶皺撫平一遍又一遍,「你打小身子骨就弱,好容易在青城山養得壯實些, 還沒陪阿娘幾日,就做了駙馬。」鄭夫人說到傷心處, 一串淚珠子又往下掉。
「含月公主是陛下和娘娘膝下唯一的嫡出公主, 自然養得驕縱些, 和謝家三娘闖過不少禍事……阿娘只想你過得舒心,娶個能好好服侍你的妻子,可……」
鄭懷松打斷鄭夫人接下來的話,「服侍的活計有婢女太監們做,何必勞煩公主,再說,阿娘嫁給阿爺這些年,怕是連廚房的門都不知道在哪兒。」
一番話惹得鄭夫人哭笑不得,知他是寬慰自己,無奈道:「誰讓你自己喜歡呢,以後若是過得不快,回來同阿娘說。」
「旁人都是夫妻吵架,婦人回娘家告狀,阿娘倒好,也給兒子做靠山了。」鄭懷松輕輕拍了拍鄭夫人的手背,「阿娘寬心,時候不早了,兒該進宮了。」
他費盡心思得了這親事,縱然李永怡脾氣大些又如何,只要哄得她乖乖聽話,他所謀之事不愁不成。
嫡出公主的婚禮熱鬧非常,象徵性地鬧了洞房之後,屋內便只有新婚夫婦,一對兒雕刻龍鳳呈祥的紅燭立在床榻兩側,今夜的燭光映在人臉上格外溫柔繾綣。
興許因為頭一次她喝醉了記不大清楚,李永怡現下緊張,垂目絞著袖子也不開口。
「含月,早些安置了吧。」鄭懷松深情款款,站在她身前,一件件脫去衣袍,隨後俯身在她耳邊道:「臣侍候殿下可好?」
鄭懷松似乎十分在意她的感受,暈暈乎乎的李永怡雖身子不適,但心裡甜蜜,當一切歸於平靜她累得眼睛都睜不開,枕在駙馬臂彎昏昏欲睡。
「含月,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相遇嗎?」
「嗯……記得,平康坊……」
鄭懷松定定凝視著懷中嬌軟的娘子,抬手將她額前的幾縷碎發別至耳後,輕聲道:「那不是第一次見面。」
李永怡打了個哈欠,咕噥道:「你說什麼?」
「沒什麼,睡吧。」他傾身在她額前一吻,那時她不過七八歲,牽著匹小馬駒,走得趾高氣昂,如天上遙不可及的星辰。
如今這顆星終於要隕落,他可太喜歡了。
*
一晃又是半月,因要行納徵和請期之禮,謝杳杳終於回到久違的謝府,下車入府,宮中的人前腳一走,謝杳杳後腳就張開雙臂跳了一尺高,興奮道:「自由啦!」
謝穆也學著長姐跳了起來,惹得謝青黎和謝夫人樂不可支。
一家四口難得坐下一起吃頓飯,午膳極為豐盛,幾乎都是謝杳杳愛吃的菜餚,用完飯,謝青黎叫謝杳杳去書房說話。
「有什麼話不能在這裡說?」謝夫人不滿,如今脫去官服,謝杳杳是未來太子妃,不是他輔國大將軍的部下,女兒在宮裡整日受約束,回到家還得聽訓。
謝青黎無奈,只得喚乳娘來帶謝穆回去睡午覺,他們坐在廳里喝茶閒話家常。
謝杳杳撿母親愛聽的話說,張尚儀教得用心,皇后娘娘待她也好,整日穿金戴銀,吃香喝辣,快活著呢。
「可不許騙阿娘,阿娘瞧著你又瘦了。」謝夫人捏著帕子拭淚。
「那是為了穿太子妃婚服好看。」謝杳杳起身摟住謝夫人,語氣跟哄小孩子似的,「您想想,大婚那日你女兒就是全場最受矚目的人,不得艷驚四座?好讓全長安,不,全大淵都知道我阿娘何等風姿,才能誕下如此貌美的女兒。」
謝杳杳端起太子妃的儀態步伐,端莊矜貴,一字一句道:「感謝本宮的阿娘,給予本宮不俗之貌。」
謝夫人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舒暢了不少,謝杳杳連哄帶勸送她回去休息,這才往謝青黎書房去。
「司天台的大博士死了。」
謝青黎將書案上的密信推到謝杳杳面前,她在宮裡聽說了此事,說是夜裡病起得急,待郎中趕到時,已經咽氣了。
密信上卻是另一番原因,大博士上個月新納了一房妾室,正所謂牡丹花下死,那妾室見主君死在自己身上,嚇破了膽瘋瘋癲癲,被主母投了井,對外說是傷心過度自戕了。
大博士年約五旬,那妾室不過十六,傳出去未免不好聽,只得胡謅個急病,以保顏面。
「阿爺是覺得此事蹊蹺?」
謝青黎雖未有真憑實據,但心下總覺得不會如此簡單,「算出你有鳳命之人正是大博士。」
「阿爺的意思是他背後有人,故意為之,然後殺人滅口?」眼下婚事才定,何必著急殺人滅口,可她也不能掉以輕心,又道:「不如查查那小妾的來歷。」
「查過了,並無不妥,爺娘賣女。」今年雨水太盛,不少百姓流離失所,賣女求生倒不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