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2023-09-25 23:30:58 作者: 春生玉蘭
謝杳杳只覺得渾身一輕,酸痛胳膊有了知覺隨後又麻木,氣喘稍微順些:「你……你自己爬上去。」
「李知憬,你別急,抓穩了再走下一步。」謝杳杳不放心,生怕他踩空,或是突然沒了力氣於是空著的那隻手,先扶著李知憬的肩頭,接著是胳膊、手、腰、腿、腳踝……
李知憬攀住崖壁的那一刻,謝杳杳提在嗓子眼的心才落了回去,她當一天東宮左衛率,李知憬便一天不能出事,阿爺能做到的事,她也可以。
李知憬在崖邊坐穩,俯身拽起謝杳杳,二人死裡逃生,一個跪坐在地,一個仰面朝天,大口喘著粗氣,回想適才的兇險,帶著心有餘悸同時開口:「多謝。」
隨即一愣,相視而笑。
放在昨天,他們打死也不會相信,二人也會有對彼此性命交付的時候。
「你沒事吧?」李知憬見謝杳杳抓繩索那條胳膊垂落不動。
謝杳杳搖頭,面上仍是雲淡風輕:「我沒事。」
「殿下!謝率!」丁臣元一行人跟著飛火趕來,見二人狼狽不堪甚是慌張。
隨隊的御醫被扶著顫巍巍下馬,一群人圍著李知憬檢查噓寒問暖,生怕出了岔子,所幸除了手掌擦破了點皮,身上幾處劃痕,皆無大礙。
「孤沒事,去瞧瞧謝率。」
此時一行人才將注意力落在謝杳杳身上,她看著確實不大好,除了脫臼的手臂,臉頰及嘴角還有血漬,御醫邊診脈邊問適才所發生之事,臉色一沉,回稟李知憬。
「謝率撞在崖壁上那一下不輕,傷及內腹,恐怕背部有傷,眼下藥材器具有限,需回行宮抓緊醫治。」
聞言,李知憬抬頭望向謝杳杳,她傷得這麼重嗎?二人穿的都是黑衣並不顯血色,李知憬垂眸一瞧,自己身上似有好幾處血漬,不是他的……那邊只能是她的,可他好像沒聽見她喊過一聲疼,她是鐵打的嗎?
記憶里倏地竄出一個總角稚童,不過踩到小石子都會落淚,哭唧唧抱著嬤嬤撒嬌,是他記錯了嗎?
丁臣元正幫著謝杳杳固定左胳膊,她略微皺眉,唇色有些發白,漫不經心抬起右手背擦掉臉上和嘴角的血漬,嘴唇翕動,應是在交代什麼事情,丁臣元連連點頭。
「回營!」李知憬下令。
謝杳杳眼下這狀況是不能自己騎馬了,旁人又礙於她與李知憬還未公布的婚約,也不好主動提出共乘,她自然而然坐在李知憬懷中。
許是崖下他們對彼此的身體都已經摸得大差不差,倒也沒了羞澀扭捏之感,活命的工具嘛。
「你練神功了?」李知憬一手拽韁繩,一手虛環在謝杳杳腰間,語氣不辯喜怒。
「什麼神功?我那都是實打實的真功夫!」謝杳杳還沉浸在自己虎口脫險的愉悅心情之中,也有能與阿爺相提的功績,正自得意,誰知李知憬腰間的手忽然戳了她一下,疼得她齜牙咧嘴,倒吸一口涼氣:「殿下,不要恩將仇報!」
「哦,還是知道疼的。」李知憬說完,再未開口說一句話。
到了營地,李知憬被挪上馬車,一行人馬不停蹄往行宮而去,終於在太陽未落山前趕到。
身為謝青黎的女兒兼未來太子妃,行宮所有的御醫都聚在謝杳杳處,什麼珍貴藥材一股腦往跟前送,大張旗鼓地折騰了兩個時辰,肋骨斷了一根,背部外傷、胳膊脫臼,所幸性命無虞。
皇帝來過一回,走之前意味深長地看了李知憬一眼。
月上中梢,謝杳杳躺在榻上接受上峰的探望,榻旁置了張椅子,李知憬似是不打算久待,坐也未坐,居高臨下看著謝杳杳:「謝率今日所為,可換孤一個承諾。」
他原本不打算這麼生硬的,為人處世籠絡臣子的手段他都懂,甚至爐火純青,可謝杳杳不同,他們二人結於幼時,彼此知根知底,他知道她的爭強好勝,她也清楚他的寡情狠厲。
裝模作樣怪累的,更何況今日之事因他而起,不如說些實在的。
謝杳杳也不迴避,直直回望過去,也盯著他,氣勢更是不減半分,隱隱有勢均力敵之意:「那勞煩殿下將來給我找個離長安近的廟。」
李知憬緊抿嘴唇,撂下一句「一言為定,安心養傷」,轉頭便往外去。
「等等!」謝杳杳撐起身子,如墨長發披在身後,神色堅毅,猶如暗夜薔薇。
「臣今日所做乃職責所在,殿下不必掛懷。」
*
狩獵第三日,擂台比武,因太子遇險,謝率受傷,草草結束。
那三把暗箭來得蹊蹺,皇帝和李知憬商議後決定暫時不對外聲張,只說是遭遇意外。
傷筋動骨一百天,那便要好好養上一百天,李知憬允假一月,謝杳杳回府養傷,臨別前她叮囑丁臣元,查到消息速來回她。
謝青黎贊她表現英勇,身為臣子自當捨身為君,而謝夫人心疼女兒,支走丈夫,便抹著眼淚屏退左右,要與她說些體己話。
「三娘,你與阿娘實話實說,莫要隱瞞,你可是……可是愛慕太子?」
謝杳杳一驚:「阿娘哪裡的話?兒要愛慕他,還會頭疼婚事?不得歡天喜地籌備嫁衣。」
「你興許是忘了,你兒時有段時間總提起太子,說他如何俊俏,又如何會背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