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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3:30:58 作者: 春生玉蘭
    謝杳杳抬起手虛搭在眉前遠眺:「徐姑姑,原來不是用午膳,而是晚膳。」說著腹中咕嚕嚕一串不合時宜的聲音響起,訴說著她的無可奈何精疲力盡。

    「小祖宗忍著點兒,先墊墊肚子。」徐姑姑往她手心塞了兩塊拇指般大小的糕點,謝杳杳也顧不得挑剔,一口吃下。

    「慢點兒慢點兒,小心口脂花了。」

    李知憬則在正廳陪皇后下棋,說要賞花,可拉東扯西偏偏不往園子去。阿爺也有些反常,除了逢十他休沐的日子,平日裡都忙得腳不沾地。

    他以為自己記錯日子,今兒個休沐阿爺才未尋他。

    可青嵐告訴他今日是三月十二。

    李知憬驚覺有異,嘆了句不好,起身行禮告罪:「阿娘,兒突然想起來,還有樁公務未辦,先行告退,明日再陪阿娘賞花。」

    「什麼公務非走不可?你阿爺可知?」皇后忙攔。

    「阿爺知曉,甚是緊急。」李知憬給青嵐使眼色,青嵐會意,跟著一道點頭。

    母子二人太極正打得熱火朝天,殿門外走進一華服女子,女子背光而入,光影變化引得李知憬轉頭望去。

    來人身著鵝冠紅綾裙,外披纏枝紋杏仁黃衫子,本就身形高挑,齊胸裙子襯得格外窈窕。頭梳交心髻,戴孔雀小山釵,柳葉眉、石榴嬌,額間綴著五出梅花鈿,一雙瑞鳳眼顧盼生輝,整個人有種矛盾的美感,清冷中參雜著難以名狀的妖冶,似神似魔。

    這驚艷只維持了一瞬,倒也不是李知憬認出了謝杳杳,眼下就算謝青黎夫婦站在此處,也沒這麼快相認。

    是謝杳杳自己不改往日風姿,走得步步生風,徐姑姑甚至懷疑要不是繡鞋約束著,她能飛起來,徐姑姑緊趕慢趕,緊隨其後:「皇后殿下,謝家三娘到了。」

    「臣謝杳杳見過皇后殿下、太子殿下。」謝杳杳聲音清亮,中氣十足。

    皇后表情複雜,打好的腹稿「三娘氣質愈發出塵了」怎麼也說不出口,強扯起一絲笑容:「三娘來得正是時候,走吧,你們倆孩子陪我去賞牡丹。」

    又吩咐徐姑姑:「派人去議政殿說一聲,再緊要的差事都等明日,今日太子殿下留在我這裡用晚膳。」

    見狀,李知憬只得認命,往園子去。

    二人一左一右侍奉在皇后兩側,每一步都走得格外沉重,恨不得天降奇石,將自己砸暈過去算了。

    謝杳杳眼角餘光打量李知憬,正巧李知憬也在打量她,這麼一撞,也不感尷尬,從彼此眼神中都讀懂了同一個信息:嫌棄,十分嫌棄。

    謝杳杳:弱不禁風,定西城的風就能把他當風箏放了。

    李知憬:不堪入目,她還是跟從前一樣粗魯。

    確是品種極佳的牡丹,爭奇鬥豔,賞心悅目,皇后心不在焉地點評幾句,忽然想起了什麼:「哎呀,瞧我這記性,陛下讓我帶四娘過去,說是要事。」

    「慎兒,你和三娘打小認識,就留在這裡招待三娘,阿娘去去就回。」說罷抬腳就走,徐姑姑攙著她一溜煙就沒了蹤影。

    謝杳杳&李知憬:演技浮誇。

    眨眼間,園中就剩她和李知憬大眼瞪小眼,連青嵐都不知道被使喚去做「重要」事了。

    李知憬率先打破沉默,指著臨湖亭中的石椅:「少將軍,請坐。」

    謝杳杳躬身行禮:「謝殿下賜坐,殿下先請。」

    二人一前一後坐下,已近傍晚,夕陽為湖面鑲了一層金粉,有微風吹起亭中的白色輕紗,不知怎地,莫名就生了「人生也近黃昏」之感。

    想到將來,謝杳杳拿起桌上一塊點心,破罐子破摔:「殿下,打開天窗說亮話,你覺得咱倆合適嗎?」

    「我從早上出門就沒吃飯,被一群婢女婆子摁著洗漱打扮。」謝杳杳咽下口中糕點,喝了盞茶,隨即抬手指著自己的眉毛:「柳葉眉,殿下上次見我還是原生的英眉,多霸氣啊,那尚儀局的女官拿柄小刀三修兩修,就這麼給我折騰沒了……若是日後天天如此,和坐牢也沒什麼區別了。」

    李知憬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抬手扶額:「抱歉,孤不想笑的。」

    「既然少將軍如此坦蕩,那孤不妨直言,你我並非良伴。」李知憬又給謝杳杳添了盞茶:「可阿爺認定太子妃之位非你不可。」

    「殿下博聞廣學,可有法子?」謝杳杳不介意適當吹噓他。

    「少將軍用兵如神,可有良策?」李知憬泰然自若。

    好似這個事情只有她為難一般,謝杳杳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臣唯一能保證的是不會再揍殿下。」

    「……孤有下下策。」

    「說來聽聽?」

    「要不請少將軍死遁吧,孤會為你建衣冠冢入皇陵,並空置後位,以示對鳳格的重視。孤雖不信天命,但為防有心之人利用,辛苦少將軍終身不嫁,以絕後患。」在李知憬看來,你謝三娘要的是廣闊天地,自由翱翔,他可以給,但這自由是有條件的。

    謝杳杳越聽,眉頭皺得越緊,她也想過孑然一身,可那是建立在自己「主動請纓」自願的基礎上,讓李知憬上嘴唇碰下嘴唇,輕描淡寫地說出來,真真可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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