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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瑜的全世界忽然變得嘈雜起來，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怎麼了，輾轉反覆著怎樣都無法平靜下來。

    最終，他還是不耐地悶聲低吼了一聲，從床上彈坐了起來。

    唐瑜捏著遙控器，翻來覆去在那幾個深夜裡反反覆覆的國際新聞的電視台間來迴轉換。

    他抱著枕頭，一眨不眨地盯著電視機閃爍不止的屏幕發呆。

    新聞里有淺灘美景，也有混亂慘烈的戰爭，唐瑜面無表情地看著，腦子裡卻全是混沌。

    唐瑜的腦子裡反覆播放和回想丁旭臨出門前的憤怒，清晰地記得丁旭神色間的猶豫，看著他支支吾吾吞吞吐吐樣子。可究其原因，唐瑜卻根本不知道丁旭糾結的真正原因。他只本能地覺得這一切總不會好，因為他覺得，猶豫本身可能就是一種態度。

    唐瑜沒有自信讓丁旭背離他那段經年未消的初戀，他發現自己想要的越來越多，他害怕自己變得貪婪。

    丁旭出門後就一直沒有回來，現下已經接近凌晨。唐瑜終於還是給丁旭打了個電話，可還沒等接通便又「咔」地掛斷了，聽筒里甚至來不及傳出一聲完整的「嘟」，就忽然戛然而止了。

    唐瑜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害怕什麼。在他的潛意識裡，總覺得自己心中充滿了沒有處理好的矛盾與被壓抑的渴望。他從前意識不到它們的存在，然而直到此刻，他才驀然覺得，它們早已存在他的生活里，看起來就像與生俱來的，像是命運。

    唐瑜終於沒有能熬過漫長的一夜，時鐘跨過12點，已經是旅程的最後一天。

    唐瑜關上吵嚷的電視，望著窗簾外的一片漆黑，想了想，覺再多想也於事無補，便索性再不去理，自己起來默默地收拾行李。

    行李收拾到一半，門鈴響了。唐瑜剛剛打電話問前台要了打包帶，下意識覺得是客房服務，便走過去開門。

    可門一打開，卻才感到門外有個人泰山壓頂直直撲了過來，醉醺醺地直接倒在了他的身上。

    丁旭整個人醉的不省人事，幾乎完全暈厥過去一般。唐瑜嚇了一跳，等反應過來，只搖搖頭嘆了口氣，便把丁旭拖拽帶到床上躺好。

    丁旭醉成這樣，唐瑜當然不好再說些什麼，反正說了他也聽不進去。可唐瑜知道，他的心裡是帶著氣的----他同別人喝酒，心無芥蒂喝成這樣。而自己呢?卻在房間裡悶悶地等了他整整一晚!

    唐瑜不打算給他清洗，他甚至不打算和丁旭再睡在一張床上，唐瑜看著地上收到一半的行李，心裡想著這樣吧!就這樣吧!當斷則斷。他把丁旭放在床上，隨手給他掖了掖被子，便要離開。

    可沒等他轉過身去，卻突然被人反手拉住了手腕，然後一個大力的拉扯，拖拽到床上。

    丁旭眯著眼睛側身看他，帶著渾身的酒氣就這麼翻壓上來。他俯身趴在唐瑜身上，緊緊地壓著他，然後一句話都沒有說，便低下頭開始從上至下地吻他。

    唐瑜被丁旭突如其來的醉態嚇了一跳，他心中驚惶，大聲呵斥身上毫無知覺的那人。他說：「丁旭!你看看我是誰!」

    丁旭吻得毫無章法，像在□□，他的舌尖略過唐瑜的鼻尖再到嘴唇。他說：「你不能，嗝，不要我…我，我…喜歡你，我…不會…讓你走…」

    丁旭的話吞吞吐吐，唐瑜卻聽得明晰。

    他見慣丁旭為白霜霜借酒澆愁，聽過無數遍這樣的祈求。唐瑜終於聽到了真相，在這段自以為美好又甜蜜的旅行的最後一天，他得以窺探清丁旭心中唯一的秘密。

    窺探到，他永遠不會忘記的白月光。

    最終，丁旭的每一個字伴著酒氣，像針一般狠狠地扎進了唐瑜的心裡。他眼眶有些微微發紅，帶著自嘲與鄙夷，他發現，他在那場除了他自己沒有任何人知曉的戰爭中，輸得一敗塗地。勝利者在一個他或許永遠無法觸及的地方對他耀武揚威。

    丁旭仍在絮絮叨叨地念著，親吻的速度卻因為突如其來的疲憊有些漸緩的跡象。

    唐瑜不想再聽他說話，不願意想像丁旭今晚與白霜霜究竟說了些什麼，他不知道為什麼他任由丁旭作弄了這麼許久，卻鬼使神差地沒有推開他。

    而現在，他決定不再想了。

    唐瑜於是睜開眼睛，反身緊緊攬住了丁旭的肩膀。然後他翻身過來，向那個讓自己糾纏沉默了許久的雙唇主動地、狠狠地壓了上去。

    丁旭瞬間清醒，迴光返照一般，他什麼都沒有思考，甚至不願去分辨這個看起來荒誕的情景究竟是不是來源於某次虛無的夢境。他開始大力回應唐瑜送來的深吻，從呼吸的一張一合間一寸又一寸探進彼此的身體。

    兩人在床上翻騰不止，整個屋子，似乎只剩下荒糜的繚亂，和無窮無盡的失去理智的瘋狂…

    丁旭完全不記得自己究竟是什麼時候睡過去的，等他半夜忽然驚醒，確認清自己懷裡尚在昏睡中的的確是他的唐瑜，這才終於落下心來。

    丁旭心裡五味雜陳，跟做夢一樣，他完全想不通他與唐瑜之間究竟發生過什麼。從前的種種在他眼前瘋狂預演，而他直至此刻才終於發現，那其中早就充滿了無限的暗示。

    丁旭回身輕輕摟抱著懷中熟睡著的人，他忍不住傻笑著親了親他的額頭和嘴角，他止不住地傻笑，笑了好久。

    因為丁旭終於發現，從這一刻起，他突然有了與唐瑜天長地久的可能。

    第二天清早，唐瑜先丁旭醒轉過來。

    等一睜開眼，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丁旭裸露的軀幹外斑駁的紅印，和滿滿一床凌亂的痕跡。

    唐瑜發現，自己僅剩的最後一點私隱終於還是沒有藏住。他不知道在丁旭酒醒之後，對於夜裡那些錯位的瘋狂究竟還能記得多少。

    他只知道自己不該在待在此地，他開始懊惱自己的自私，後悔在明知丁旭跟女友重逢的前提下，自己竟然稀里糊塗地引誘丁旭做了那樣的事情。

    唐瑜覺得，在同丁旭的這段關係里，自己連與他好聚好散的自尊都終於失去了。

    他自覺無顏見面對丁旭，便顫抖著強忍疲憊與身體的疼痛，匆匆起身離開了。

    臨走前，唐瑜俯下身，親吻了一下睡夢中依舊帶著傻笑的丁旭的額頭。

    他接著輕輕附在他的耳邊，小小地說了聲：「再見。」不知是對丁旭，還是對自己。

    第34章 你跑什麼

    宿醉加上折騰，丁旭幾乎睡到日上三竿才終於醒轉。好在訂的回程機票是下午4點，他懶洋洋撐了個懶腰，眯著眼先喊了聲「老婆，早。」一扭頭才發現唐瑜根本不在身邊。

    丁旭下意識懷疑昨晚究竟是不是做夢，可轉念又馬上否決了這個念頭，畢竟那種感覺太真實，唐瑜伏在耳邊的輕喘猶在耳畔，而且現在房間裡地板上沙發上床上的凌亂也足以證明這一切是真實發生過的。

    丁旭不再糾結，光腳下了床，臉上還有些擋也擋不住的笑意，他一邊走一邊找人，輕喚：「老婆?瑜兒...」

    丁旭走到洗手間刷牙，電動牙刷震得他整個人都迷迷糊糊，感覺渾身喜滋滋地冒著泡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