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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3:27:43 作者: 世上只有天涯好
    她似乎永遠都有讓人無法抗拒的本事,就像全世界唯一的一塊N極磁鐵,丁旭心懷警惕地看她,最終無言以對。

    白霜霜叫來服務生,點了瓶酒。然後她起身,斟好,遞給丁旭,自己也倒了一杯抬到嘴邊,她目光柔和地笑著,她說:「旭哥,你從未問過我在米蘭過得如何...」

    那個瞬間,只是稍縱即逝,丁旭覺得,他好像從白霜霜的眼裡看到一絲孤獨。

    他不確定,想了想卻也只覺心煩。他端起酒杯一飲而盡,賭氣一般打定主意,決定不再看白霜霜一眼。

    「旭哥,你看天上的那兩顆星星,像不像兩個依偎在一起的情侶?我年少時在海外求學,就想過有朝一日等我有了相愛的人,我便把這個秘密告訴他。」

    白霜霜忽然語音甜膩,眼中還帶著迷離的笑意,她絮叨著,指著星雲密布的天空說:「你知道嗎,冬天總是看不到的,只有在夏天,在這樣風高雲淡的夜裡,才能看見這兩顆幾乎緊緊黏在一起的星星。旭哥,那是我的,現在,我把它們介紹給你。」

    白霜霜攤著手,忽然咯咯地笑,她雙手托腮,歪了歪頭,長舒了口氣,笑道:「真好,我終於把這個秘密告訴你了...我們也要像它們一樣好。」

    丁旭看著她,什麼也沒說。

    他忽然覺得沒勁透了,那些激情,浪漫和愛情,早在白霜霜這麼多年的疏離和無視下,已經磨蝕殆盡。

    丁旭不知道白霜霜為什麼忽然要對他說這些,他覺得無奈。這些溫言軟語要是放在從前,任何一個日子,任意一個時機,恐怕都能讓他雀躍得睡不著覺來。

    可現在,他只覺得可笑,像對待路邊被施捨的乞丐的祝福一般,聊什麼呢?他倆之間還剩些什麼?多年來的聚少離多,整整一年的消失不見。他和白霜霜對彼此的了解,恐怕連個路人都不如。

    「你別糾纏了。」丁旭抿了口酒,看也不看她:「我結婚了。」

    丁旭心中苦悶,覺得不該再同白霜霜糾纏不清,白霜霜的態度讓他覺得心煩,有些咄咄逼人。多年的感情,讓他說不出什麼更傷人的話來。丁旭了解白霜霜的個性,她要得到的東西從未失過手,從小到大都是這樣。

    丁旭向來佩服這樣的性格,可如今輪到自己頭上,卻又覺得難堪。丁旭知道白霜霜都明白,他說出口的和沒說出口的都是。他不想把畫面鬧得太僵。可面對白霜霜的充耳不聞和撒嬌耍賴,他卻還是於心不忍,又有些無能為力。

    丁旭索性不再說話,只一直喝酒。白霜霜忽然變得從所未有的聒噪,她說她以前的求學生涯,又說在國外很想念丁旭。每說起一句,丁旭發現她的眼睛裡都帶著笑,像是真的發自肺腑。

    丁旭曾經多渴望這樣的場景,現在就對它有多厭惡。

    白霜霜的每一句話,他都吱吱嗚嗚愛答不理。一晚上他都在說:「不是,我沒有,你別這樣。」反反覆覆。

    他看著白霜霜的眼睛,祈求她能放過自己,也放過他。

    丁旭覺得難受,他知道他與白霜霜的一切都已經過去了,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他知道白霜霜現在所說的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勞。他忍不住覺得難受,覺得白霜霜可憐,也覺得自己可憐。

    丁旭把自己喝得爛醉,終於迷迷瞪瞪,不再理會白霜霜的話語。他趴在桌上,嘟嘟囔囔著。

    白霜霜眼看著他,搖了搖頭,叫來服務生,帶他回自己的住處。丁旭喝得迷迷糊糊,被服務生半拖半拽撐著肩膀,聲音含含混混說著什麼。

    臨到開門的時候,丁旭竟然突然驚醒過來。他左右看了看身邊的人,又看了看面前的白霜霜,忽然傻笑起來,指著她的鼻子,大聲說:「不是你!不是你。我要找我老婆...老婆你在哪兒?老婆...你開門啊...」

    白霜霜上來攙扶,丁旭卻不知哪來的力氣,一把將她推開。

    「我老婆不在這裡...」他掙開試圖過來攙扶的手,扶著酒店的牆壁,跌跌撞撞往樓梯口走,他說:「我要找我老婆,他還在家裡等我...」

    白霜霜生怕他離開,立即上前阻止。可沒等剛一走到丁旭面前,就見他像是忽然清醒了似的,瞪著眼睛看她。

    「白霜霜!」他怒吼著:「我們早就結束了!你早該明白。」

    說罷,他跌跌撞撞跑到電梯邊,點開了電梯的按鈕。電梯很快就到了,他快步走了進去,然後立刻關上了門。

    他站在裡面,終於覺得世界清靜起來。

    電梯廂四周的玻璃映照出一片漫無邊際的光亮的空間。丁旭終於覺得腦袋清醒不少。他伸手按向樓層的按鈕。

    「二十三樓。」他嘟嘟嚷嚷著:「二十三樓,唐瑜還在等著我呢...」

    說罷,他忽然長舒了一口氣,像是想到了什麼,他頭靠著電梯的牆壁,眯著眼,安靜地笑著。

    第33章 離譜

    白霜霜突如其來的電話,讓唐瑜心慌。

    唐瑜看得出來,在丁旭離開前,其實分明是想對自己說些什麼的。有些真相呼之欲出,唐瑜卻開始近鄉情怯。他甚至開始有些記不清自己究竟是怎麼撐過這難耐又孤獨的幾個月的。

    丁旭並不打算馬上離開,走之前,他還試圖牽了牽唐瑜的胳臂,有點垂死掙扎的意思。

    那時的唐瑜,不知為何,竟刻意避開了丁旭的眼神。

    從前的慌張對於他來說,就像一個橫擋在他心口的閘門,門鎖緊閉著,讓他可以安然地躲在其間,都對隱藏在心裡的欲望不聞不問。可現在,面對著丁旭的逼迫,望著他,唐瑜發現,他不得不直面自己最最隱秘的那一份貪婪。

    過去的十一個月,工作和生活相互交疊,解決了唐瑜內心的匱乏,而一旦臨到此刻,崩在他精神上緊緊的那根弦卻被「倏」地放鬆了。

    他閃避著丁旭的眼光,試圖做最後的掙扎,他說:「你去吧,等了她這麼久,不就是為了現在這一刻嗎?」

    直到此刻,唐瑜已經有些不記得丁旭最終是怎樣的一種氣急敗壞,又是怎麼摔門離開的。

    他在酒店的沙發上坐著,隨手取下了一本契訶夫《遊獵慘劇》,他隨意翻開其中的一頁,映入眼帘的只有一句,上面寫著「生活自會消化一切,既不要人幫忙,也不要人同意。」

    唐瑜冷哼一聲,覺得自己真是可笑極了!

    他坐立難安,把書放回了原位。唐瑜打開了電視的旋鈕,回到床上躺著。

    此刻的他急需入睡,因為他不願再想到任何讓他心煩和恐慌的東西,他翻來覆去,呼吸繚亂又無序。

    唐瑜臥在軟綿綿的床上,攥緊被子只想深深地陷進某種溫柔的包裹里。可他耳邊卻似乎滿是細碎的嘈雜,他覺得走廊似乎有人穿著拖鞋「啪嗒啪嗒」跳舞,隔壁有人「嘩啦啦」翻著文件,眼前似乎永遠有人在走來走去,人影憧憧,剛停一會兒,就又聽到四方傳來的手指擦著褲縫線的瑣碎聲音,「咔嚓咔嚓」一聲接著一聲,只一點點,就足以讓他難以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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