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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3:26:25 作者: 撒空空
    靡音搖搖頭:「沒有,我什麼都沒有想。」

    「我以為,你總該有些不舍的。」殷獨賢這麼說。

    「可是我沒有。」靡音的聲音和風是一樣的輕飄:「真的,我沒有。」

    「原來,我和他,在你心目中是一樣的。」殷獨賢微笑,但是沒有笑出聲音。

    靡音沒有再回答了。

    殷獨賢看著靡音,她的身後,是一片白芒。

    「怎麼,你沒有帶人手來幫你?」殷獨賢揚眉,動作的弧度是很小的:「你就這麼自信,自己可以殺了我?……靡音,我和池舟,可不是一樣的,我對你,並不會手下留情,從來都不會,這點,我以為你是知曉的。」

    「我沒有想要殺你。」靡音靜靜地說道。

    「為什麼?」殷獨賢道:「不要告訴我,你原諒了我。」

    「不,原不原諒,不是由我來做決定的。」靡音道:「我來,只是想要問你一句話。」

    「什麼話?」殷獨賢問。

    靡音開口,柔潤的光,在她的唇上滑過:「你……感受到那種心情了嗎?」

    「什麼心情?」殷獨賢反問。

    「那種,失去摯愛的心情。」靡音一字一句地說道:「你感受到了嗎?你感覺到自己的心,像是四分五裂一般了嗎?你感覺到自己的心,像是一片片地被鈍刀給切割下來了嗎?你感受到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像是慢慢地流走了嗎?你在不停顫抖嗎……你覺得,死,是多麼幸福的一件事嗎?」

    「究竟為什麼,你要告訴我這個?」

    「因為……我想,當你失去權力的時候,你也是會和我一樣痛苦的。」

    殷獨賢想起了靡音嘴角靜靜開放的那朵盛世的花。

    是的,在那個時候,靡音就想好了一切,她做好了一切的準備。

    她已經知道,究竟要怎麼做,才會給予他最大的傷害。

    靡音通通都知道,她一步步地,實現了自己的計劃,一步步地,完成了復仇。

    「你來,只是為了確定我此刻的心情?」殷獨賢問。

    「是的。」靡音道:「我只是想確定,你是真正地,得到了懲罰。」

    「靡音,你做到了,就像是你希望的那樣,我感受到了你想要讓我感受到的那種心情,你成功了。」殷獨賢站起了身子。

    與此同時,他的手,拿起了那把本放在chuang上的劍。

    殷獨賢一步步地向著靡音走來,他的眸子,是無盡的黑色:「我原本以為,你會一直被我囚禁著,一直陪著我,可是現在看來,是不可能了……但是沒有關係,靡音,至少,你可以陪著我去死。」

    是的,至少,在他死的時候,還有靡音陪著他。

    殷獨賢在漸漸向著靡音靠近,但是靡音沒有閃躲,她覺得,並沒有閃躲的必要。

    因為她已經讓殷獨賢品嘗到了懲罰,她已經做了自己應該做的事情,她的任務,已經完成了。

    所以,她就這麼站在原地,等待著殷獨賢的到來。

    躲避,實在是太累了,靡音不想再這麼做。

    她想要休息,如果殷獨賢這一刀能夠讓她休息,那也好。

    那也好。

    靡音閉上了眼睛,等待著。

    殷獨賢覺得,自己和靡音的距離是很遠的,因為在剛才,他們看著彼此的時候,殷獨賢感覺和她之間相隔很遠,仿佛永遠也無法到達。

    但是真正走來,卻不是這麼回事。

    殷獨賢很快便來到了靡音的身邊。

    她的面容,是安詳的,沒有害怕,沒有恐懼,只是安詳還有……美麗。

    很可惜,這樣美麗的女人卻從來沒有屬於過他。

    可是,至少她將會是死在自己手中的。

    殷獨賢舉起了手中的刀,他要殺了靡音。

    殺了靡音。

    靡音的身後,是強烈的天光,白得耀眼,然而就在這樣的耀眼之中,忽然出現了更強烈的一點白光。

    那是染著殺意的一點白光。

    那是,一把劍。

    另一把劍,從靡音的肩膀上越過,向著他刺來。

    殷獨賢趕緊向後退去。

    靡音也沒料到會有這突然的變故,她只覺得自己的手臂一緊,然後,她的面前,擋了一個人。

    遠修。

    是高遠修。

    殷獨賢微微眯起眼睛,許久之後,他的嘴角勾起:「原來是你,好久不見。」

    「是的,好久不見。」高遠修重複著他的話,但是語氣,卻是沾染著濃濃的恨意。

    「看你的陣勢,是要保護靡音?」殷獨賢的臉上,有種冷冷的譏誚:「但是你就沒發現,靡音並不想要你的保護。」

    「我只知道一點。」高遠修道:「你不可以在我的面前傷害他,任何人都不可以!!!」

    殷獨賢的眼睛眯fèng著,他上下打量著高遠修,良久,忽然說道:「你知道嗎?過去,有很多人都說,你和你的父親並不像,但是現在看來,至少,你和你父親的性情,還是一樣的。當初,他也是用這樣的語氣告訴我,讓我別企圖造反,他說,他不會讓我得逞……可是結果你也看見了,他,死得有多慘……」

    「住口!!!我不許你提他!!!」高遠修幾乎是怒吼著說出了這番話。

    「難道我說錯了嗎?」殷獨賢繼續說著,他的眸子上,覆蓋著一層薄冰:「他所效忠的主人,並沒有保護他,而他唯一的兒子----你,只能苟延殘喘地活著,連一個男人的身份都失去了,你說,難道他不悲慘嗎?」

    話音剛落,高遠修就拿著劍向著殷獨賢刺去。

    兩人頓時糾纏在了一起。

    雙方都使出了自己的全力,每一招,都是殺招。

    刀光劍影之中,所有的愛恨情仇都膨脹到了最高點。

    經過幾年的練習,高遠修的劍術進步神速,再加上第真機的指導,他已經能夠和殷獨賢抗衡。

    這是一場血腥的決戰,兩人像是猛獸一般,撕咬在一起,不肯鬆口。

    沒有人願意認輸,大家都是被仇恨所驅使的人。

    都是。

    他們在撕咬著,不停地撕咬著,那些血肉,在空中飛濺著。

    互相,都不會手下留情,沒有留情必要,也沒有留情的可能。

    不是生,就是死,在這個最後的時刻,只有這唯一的選擇,

    兩個人的動作,都快得不可思議。

    那些凌厲的殺氣,四散出來,弄痛了靡音的臉頰。

    他們不停地擊打著,劍影漫天都是。

    他們從屋子裡,打到了外面的院子中,那些花,那些正在盛時的花,都被劍給掃下了。

    漫天的劍影,漫天的花海。

    景色是美麗的,同時,也是殘忍的。

    在花的翩飛中,血,也是在飛舞著,一點點,飄灑著。

    兩人都看不清對方了,中間,太多的障礙。

    然而就在這時,殷獨賢看見了高遠修招式中的一個缺陷,然後,他的劍,趁著機會,向著那個缺陷擊去。

    劍,穿過了花,穿過了血,就這麼,向著高遠修刺去。

    而當高遠修反應過來時,他已經沒有了躲避的時間,那把劍就這麼刺&入了他的小&腹中。

    劍,刺得很深。

    高手過招,只要這麼一瞬,就什麼都結束了。

    高遠修落下了劍,倒在了地上。

    而殷獨賢,他必須要補刺一劍,只有這樣,才算是完成了殺戮。

    然而就在這時,殷獨賢感覺到頸後一涼。

    那是殺氣。

    殷獨賢趕緊轉身,將劍往回一揮。

    劍,就這麼放在了靡音的頸脖上,而靡音的匕首,還離殷獨賢的要害很遠。

    一縷發,被劍氣折斷,落在了地上。

    「你真的認為自己殺得了我?」殷獨賢冷笑。

    「至少,我不能再看著你殺了他。」靡音道。

    劍光在她的頸脖上移動,但靡音沒有什麼感覺,因為那種涼,和她的溫度,是一樣的。

    「我想,他是你生命中最後一個在乎的人了,是嗎?既然如此,」殷獨賢的眼眸,吸收了天底下全部的黑:「那我就乾脆也將他殺了好了。」

    「那好,你先殺了我吧。」靡音道:「殺了我,你就可以殺他。」

    「可是,我比較喜歡讓你看著他死去,就像是,你想來看見我失去權力的心情是一樣的。」殷獨賢道。

    「除非你先殺了我。」靡音還是這麼重複著。

    殷獨賢微微一笑,那笑,似乎是染了眼眸中的顏色,也是無盡的黑。

    接著,他的劍,猝然回身,從自己的腰部越過,刺向後方。

    劍,有了阻滯,那種感覺,對殷獨賢而言是熟悉的,因為那就是劍刺&入血肉的感覺。

    是的,他的劍,刺&入了高遠修。

    殷獨賢不用回頭,他喜歡從靡音的臉上欣賞到一切。

    一切的悲痛,又一次地,他傷害了她。

    直到這時,殷獨賢才終於明白,為什麼他會時常傷害靡音。

    因為只有當他傷害她時,靡音的眼中才會有他。

    雖然是恨,但是至少還有著他。

    所以,他才會做這樣的事情。

    也許,就是這樣吧。

    剛才,殷獨賢知道,在和靡音說話的時候,高遠修就已經起身,他在緩緩接近自己,他想要偷襲自己。

    但是高遠修忘記了自己已經負傷,他的腳步稍稍重了些許。

    然而就是這麼些許,註定了高遠修的命運。

    這一劍,是致命的一劍,他的嘴角,不停地湧出血。

    殷獨賢拔出了劍,高遠修體&內的血,就這麼噴灑在空中,血色的霧珠,染滿了空氣。

    高遠修重新倒在了地上,那雙眼睛,看著藍天。

    今天的天氣,真的很好。

    靡音走了過去,蹲在高遠修身邊,她伸出手,扶起了高遠修的上身。

    她將他的頭,放在了自己的膝蓋上。

    「靡音,我累了。」高遠修這麼說,當他說話時,眼睛根本沒有看著靡音,因為他已經看不見了。

    「沒關係,遠修,你就睡吧。」靡音撫&mo著他的臉頰,柔聲道:「那麼你就睡吧。」

    高遠修聽從了靡音的話,他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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