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頁
2023-09-25 23:26:25 作者: 撒空空
至於正餐,靡音永遠也不會知道。
因為她永遠也猜測不到,殷獨賢的殘忍底線在何處。
在下一刻,殷獨賢便一把將慕情的衣領揪住。
他的眼睛,是寒水:「看清楚了嗎?看清楚我所做的一切了嗎?」
慕情睜開眼睛,直視著殷獨賢。
雖然他受了重傷,雖然他就連睜眼的這個動作都是虛弱,但是,慕情的眼神,卻讓殷獨賢的眉梢眼角一跳。
那是一種無比平和的目光,甚至,於平和之中,還帶著一點悲憫。
他似乎是在可憐自己。
「你從來,也沒體會過快樂是嗎?」慕情道。
那聲音,輕得像是微塵,但是卻重重砸在了殷獨賢的心中。
他周身的冰雪,因為這句話,而碎裂了。
是的,殷獨賢從來也沒有體味過快樂。
而將來,也不會體味到。
永遠也不會。
殷獨賢眼中的冰塊碎裂之後,又以飛快的速度聚合,成為了更為凜冽的冰。
他倏地將慕情推倒在地,接著,抬起腳,踩在他的xiong口上。
殷獨賢的腳,在空中劃出了銳利的弧度,最終,踏上了慕情的xiong膛。
靡音聽見了「卡擦」一聲清脆的響聲。
就像是骨骼斷裂的聲音。
肋骨,斷裂了。
靡音的世界,因為這一個聲音而變得寂靜。
她看著慕情的嘴中,不斷地湧出鮮血。
一口一口,染濕了他的全身。
同時,靡音也看見,殷獨賢接過了手下遞來的一把劍。
他舉起了手,向著慕情舉起了手。
然後,落下。
劍,刺&入了慕情的xiong腔。
當劍抽出時,更多的血,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向外涌動著。
靡音想撲過去,她想要迎接那把劍,她想要和慕情同生共死。
可是楊池舟牢牢地抓住了她。
他不允許她上前。
靡音只能看著那把劍,一下下地刺&入慕情的xiong膛。
就像是當初,她用匕首刺&入殷獨賢的xiong膛一樣。
一刀一刀。
一劍一劍。
那是報復。
靡音知道,殷獨賢在報復自己。
靡音聽見了慘叫聲,她感覺到惶然。
那聲音很熟悉,像是自己的。
但是,她卻並沒有感覺到自己在叫。
她的所有感覺,都已經不再存在。
作者有話要說:
☆、棋子
靡音開始聽不見劍刺&入肉體的聲音。
她開始聞不見血腥的刺鼻氣息。
她開始感覺不到空氣的冰冷。
但是,靡音還是可以看見。
她看得見那把劍,在慕情的身體中進出。
看得見慕情的血,止不住地往外流淌。
看得見慕情,最終閉上了眼睛。
然後,一切都結束了。
血,到處都是血,到處都是死亡。
殷獨賢讓開了。
因為慕情已經去了。
他已經永遠地閉上了眼睛,再也沒有呼吸。
靡音像是失了魂魄似的,繼續向著他爬去。
地上,已經成為了血的河流。
而她,則在裡面徜徉。
像是一隻渺小的蟲子,被刀砍去半截身體的蟲子,在地上蠕動著,蠕動著,蠕動著。
靡音終於握&住了慕情的手。
但是這一次,慕情的手,卻是冰冷的,帶著僵硬。
已經……失去了生命。
慕情白淨的臉頰上,都是鮮血,像是無數的裂fèng,血染成的裂fèng。
他的xiong膛,是一片狼藉。
那些被利劍割爛的肉,那些濃稠至黑色的血,全堆積在xiong前。
一片狼藉。
是的,很熟悉的場景。
靡音記得,當初她也是這麼對待殷獨賢的。
而現在,殷獨賢將這件事情,千倍百倍地還給了她。
慕情,那個如竹妖般清雅的男人,那個帶給她最後幸福的男人,那個她深愛的男人,已經死了。
因為她,而死了。
竹林的香氣,暖熱的陽光,淡雅的清茶,靡音所嚮往的一切,都不復存在了。
靡音的手,顫抖著罩上了慕情的眼眸。
但是掌心中,再也沒有睫毛的抖動,再也沒有蝴蝶在裡面撲閃翅膀的感覺。
靡音又將頭枕在慕情的xiong膛處。
但是,已經沒有了那種規律平和的心跳聲。
沒有了,xiong腔中,是無邊無際的空寂,沒有一點生命的跡象。
沒有,一點也沒有。
靡音就這麼躺在慕情的xiong膛上,靜靜地躺著。
她想和他一起腐爛。
自己,慕情,還有腹中的孩子,就這麼安靜地,一起蒙上灰塵,一起腐爛,一起掩埋在泥土之中。
身體&內的力氣,像流水一般,逝去了。
她想就這麼死去。
永遠也不再復活。
可是就連死,也是件困難的事情。
殷獨賢不讓她死。
那麼,她就必須要活著。
靡音只是昏迷了,她感覺到身體似乎不是自己的。
有一兩次,她的魂魄,像是飄到了半空之中,她甚至能俯視著自己的身體。
那具殘破的軀體,還是沒有腐爛,還是有著該死的令她噁心的生命力。
儘管臉頰蒼白,儘管骨瘦如柴,但那軀體,還是有生命力的。
靡音看著許多人在她軀體邊忙來忙去,為她針灸,給她餵藥,看著殷獨賢總是安靜地坐在一旁,監看著。
靡音划動四肢,想要遠離這裡。
但是她像是被某種不可抗拒的引力給牽扯著,仿佛某根看不見的絲線將她的軀體和魂魄捆綁著。
靡音越是拼命地掙扎,那根線就越是扯得更緊。
終於,在某一刻,她被一股強力給抓了回去。
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軀體之中。
重新面對這個已經沒有任何希望的世界。
重新面對她的仇人,沐浴在無盡的仇恨之中。
靡音想要遠離,想要重新掙扎出這具軀體,她想要去某個地方。
某個,有著青兮,有著慕情,有著柳易風,有著……她那個尚未出世便死去的孩子的地方。
可是她還是活了下來,就像是以前無數次那樣。
別人都死了,只有她還活著。
只有她……還是活著的。
世間最好的大夫,最名貴的藥材,全都在拯救著她,或者說,全都在將她拉返地獄。
靡音先是沉睡著,但一天天之後,她清醒的次數,逐漸增多了。
時常醒來,睜眼,天空,是墨藍色。
到這時,靡音會有些恍惚,她常會忘記那個最大的噩夢。
她會下意識地將手往身邊mo去。
她想要撫&mo慕情。
可是觸手,卻是空寂與冰涼。
這時,那股寒意會隨著手,一直擴散到靡音的全身。
慕情已經不見了。
靡音顫抖著手,mo向小&腹。
那裡,則是平坦。
皮肉之下,什麼都不復存在了。
每到這時,靡音會躺在chuang上,任由身體,被某種東西給一點點啃噬乾淨。
當高遠修得到消息來到棲一山上的住宅時,看見的,是一片廢墟。
黑漆漆的一片,瓦礫,木樁,還有屍體。
分不清面目的屍體。
一切都被焚燒了。
一起罪惡,都被焚燒了。
他不敢想像這裡遭受了怎樣的殺戮,不敢想像。
回過神來,高遠修趕緊查看,發現死去的人中,沒有靡音。
高遠修並沒有太多的高興。
因為他知道,殷獨賢會讓靡音生不如死。
他站立在這片人間煉獄中,仰望天空。
天邊,殘陽如血,仿佛是在重放著當時的慘烈。
空山上,某種不知名的黑色的鳥在不停盤旋,發出尖銳的叫聲。
而與此同時,極淨萬也站在書房的窗前,仰望著天空。
晚霞,好似燃燒了起來。
或許,那是仇恨的火光,仇恨達到了極致,將整個天空,都燒紅了。
書房的中央,跪著一個被五花大綁的男人。
那是極淨萬的貼身侍衛。
曾經的。
侍衛低垂著頭,不發一言。
「你是從什麼時候背叛我的?」極淨萬並沒有看他,一雙眼睛,只是看著窗邊的小花。
鵝黃的顏色,融化了人的心。
書房中很安靜,極淨萬的聲音,輕悠悠地迴旋著。
語調是輕鬆,半點沒有被背叛的憤怒,像是在說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侍衛沉默著。
極淨萬也不計較,只是繼續用那種語氣說道:「我還以為,自己待你不薄。」
侍衛的喉結,滾動了下。
一絲消逝許久的愧疚,慢慢浮上心頭。
是的,二皇子確實待他不薄,甚至,他並沒有將自己當成是下人。
想到這,侍衛停頓片刻,最終說道:「其實,從我進府的那天起,就是一名背叛者。」
是的,他原本就是大皇子的人,是來監視二皇子的。
從一開始,他就是二皇子的敵人。
這麼多年來,他一直是一顆棋子,內里是黑子,卻被塗成白色,進&入了二皇子的地盤。
「那豈不是八年之前的事情?」極淨萬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看來,皇兄這麼早,就已經開始對我防備了。」
極淨萬隻是在陳述著一件事情,他一直看著天邊的晚霞,聲音像是流水一般舒緩。
「那麼,」極淨萬忽然問道:「靡音的住所,也是你告訴皇兄的?」
侍衛點點頭,陰影在花紋繁複的地毯上移動。
那天,他偷聽了極淨萬和高遠修的對話,將消息傳給了極撒風。
而極撒風派專人去查看,通過觀察車輪印記,最終追查到了靡音所在的地點。
為了向殷獨賢示好,為了讓殷獨賢將來對自己當上耶羅的王表示支持,極撒風立即將這件事告訴了殷獨賢。
之後,事情便發生了。
而這件事沒多久,極淨萬便將自己府中的這名早已叛變的侍衛給抓了起來。
「該說的,我已經全部都說完了,二皇子,是我有愧於你,你動手吧。」侍衛閉上眼,臉上沒有畏懼。
沒錯,從進府的第一天起,他就知道,自己總有一天會暴露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