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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3:26:25 作者: 撒空空
    「在刺殺完殷獨賢之後,我……是想自盡的。」靡音的語氣,是飄渺的,仿佛在訴說別人的事情。

    聞言,高遠修的手,猛地一顫。

    「我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了。」靡音道:「我要的很多東西,和普通女人要的是不一樣的。」

    高遠修緊緊地將靡音的肩膀環住,似乎是想要將自己的力量,自己的保護全部傳給她。

    是的,是他,讓靡音受了這麼多的苦。

    當時,靡音明明是能夠逃脫的。

    是因為他的無能,才會讓她遭遇這不堪回首的一切。

    而現在,無論靡音要什麼,他都會給予她。

    毫不吝惜。

    寧靜地生活。

    這或許只是一個簡單而卑微的願望。

    但對靡音而言,卻是難以實現的。

    因為極淨萬的那番話,很多雙黑暗中的手,開始伸向她。

    這天,靡音和高遠修一起去逛集市。

    這裡有許多新奇的玩意,讓靡音眼花繚亂。

    許久不見的真實的笑容,在她的臉上蕩漾開來。

    只要靡音多看了某樣東西一眼,高遠修便會馬上將其買下。

    因此,才逛了沒多久,高遠修的雙手便拿滿了各種小玩意。

    靡音也想搶幾樣過來自己拿,但是,高遠修不讓。

    靡音也只能作罷。

    正當兩人逛得開心之際,一匹棗紅色的大馬忽然從前方奔來,直接向著靡音他們撞去。

    高遠修眼明手快,雖未回頭,就一把將靡音的手抓住,拉到一旁躲避。

    而那匹馬如閃電一般衝到他們剛才所站的地方,此刻,馬上的人,猛得拉住了韁繩。

    靡音抬頭,似乎是看見了一團紅霞。

    是的,坐在馬上的,是個女子,微黑的肌膚,容貌艷麗,身著大紅衣衫,像火一般燃燒著。

    那是一種囂張而張揚的美麗。

    她那驕傲的下顎,微微揚起,明艷的大眼,斜睨著靡音。

    她的眼神,是一種肆無忌憚的打量。

    良久,她從鼻子中哼出一聲,道:「你就是那個盛容來的小賤人?」

    高遠修的眼睛立即冷了下來,道:「景小姐,請你口氣放尊重一點。」

    「你是什麼東西,敢來教訓我?!」景薩奇嫣&紅的嘴角挑釁地一彎:「再說,難聽的話,我還沒說出口呢。」

    高遠修冷冷一笑:「也是,景小姐是出名的口無遮攔,您的嘴,可是厲害著呢,要不,怎麼能將二皇子給嚇跑呢?」

    聞言,景薩奇氣得一張臉頓時煞白。

    她從小便思慕極淨萬,但那人卻總是不將她放在眼中。

    但放眼耶羅,只有她才是二皇妃的不二人選。

    所有的人,都是這麼認為的。

    但是,前不久,當極淨萬回來時,卻同時帶回一個耶羅的女子。

    其實,極淨萬風&流成性,以前也常做過這種事情。

    可是這次,他卻出了格,

    他居然在家宴上宣布自己要娶的,是這個盛容的女子。

    極淨萬的做法,完全是向著她的臉,狠狠地扇了兩巴掌。

    所以,景薩奇將自己的憤怒,全都灑在了靡音身上。

    她一直派人盯著靡音的一舉一動,而今天,一聽見靡音出門的消息,她便來了,準備給她個下馬威。

    但是,高遠修卻攔在了前面,並且,言語之間,還含著暗諷。

    景薩奇眼中凶光一盛,手上一動,鞭子像靈蛇一般,向著靡音的臉甩去。

    但高遠修身形快速移動,徒手生生將鞭子給抓住。

    畢竟是血肉之軀,高遠修的手頓時現出了一條血痕。

    耶羅的陽光,帶著干糙的氣息,有著微微的灰塵。

    此刻,靡音聞到了血的味道,混合在陽光之中。

    她看見了高遠修的手。

    那深深的血痕。

    靡音的眼睛,忽然生冷了起來。

    她看著景薩奇,以一種平靜的,漫不經心的姿態。

    她緩聲道:「你,是衝著我來的,是嗎?」

    景薩奇那雙明麗的大眼,此刻微微地眯了起來。

    因為靡音的神色。

    景薩奇坐在馬上,明明應該是她在居高臨下地俯視。

    可是靡音的神色,卻是那樣的從容,從容得令對手心悸。

    仿佛,她很清楚對手心中所想的每件事。

    每一件事。

    「你是在嫉妒我嗎?」靡音平靜地問道。

    景薩奇的臉,忽然羞惱地紅了,像是被人給看穿了心事。

    她的聲音,也忽地拔高:「你不過是個小賤女,我為什麼要嫉妒你!」

    「你把我說得越下賤,就越貶低自己。」靡音緩聲道:「因為,極淨萬選擇了我……不是嗎?」

    聞言,景薩奇的手指氣得顫抖。

    她的雙眼中,閃著惱羞成怒的火苗。

    這個女人,這個來自盛容的女人,這個看上去柔弱得自己一鞭子便能將她的腰抽斷的女人。

    她居然被這樣的女人給侮辱了。

    景薩奇全身顫抖著。

    那是輕微的顫抖。

    可是,她逆著光,於是,在那乾燥的陽光下,她身體的每根線條,都像波浪一般起伏著。

    她想要抽回鞭子,想要用那鞭子,狠狠地抽在靡音的臉上。

    景薩奇想要毀了那張臉。

    那張在陽光下晶瑩剔透的臉。

    但是此刻,她無法做到。

    因為高遠修的攔阻。

    景薩奇不明白他們之間的關係,但是看著高遠修臉上凜然的神情,她知道,如果自己敢動靡音一根汗毛,那麼,高遠修一定會將她撕咬成碎片。

    意識到這一點,景薩奇心中,像是有無數的小蟲在啃噬一般。

    嫉恨,慢慢地腐蝕著她的心。

    她嫉恨靡音。

    嫉恨她輕而易舉地便可以得到所有男人的愛。

    景薩奇的一雙明艷大眼,隱在黑暗中。

    裡面的怒火,慢慢轉為了冰冷。

    在這一刻,她決定與靡音為敵。

    景薩奇猛地抽回了鞭子。

    鞭子本身是纏在高遠修手中的,此刻,倏地被抽出,高遠修的手掌上,有了深深的傷口。

    他不動聲色地將手藏在了身後。

    血,滴落在他身後的地板上,濺起了微微的塵埃。

    乾淨的血,一旦落地,便髒了。

    景薩奇最後看他們一眼,然後,微微揚揚脖子,牽動韁繩,離開了。

    她的脖子,在陽光下,勾勒出優美的線條,如天鵝般高貴。

    待她走遠,高遠修忙轉身詢問道:「你沒事吧。」

    靡音搖搖頭,接著快速抓住高遠修放在身後的右手。

    高遠修躲閃不及,那手掌,就這麼暴露在陽光下。

    景薩奇的鞭子,是特製的,上面,有無數的刺。

    一旦抽到皮肉上,甚至可能見骨。

    而此刻,高遠修的手掌上,便有一條很深的傷痕。

    皮開肉綻,血肉模糊。

    靡音的眼前,是一片混沌的紅色。

    而她的心,也像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地抓住了。

    兩人也再沒有閒逛的心思,直接打道回府。

    在高遠修的屋子中,靡音親自為他清洗著傷口。

    「沒事的,只是看著厲害,一點也不疼。」高遠修安慰道。

    靡音垂著頭,輕聲道:「對不起,遠修。」

    「你在說什麼?」高遠修皺眉:「這和你又有什麼關係?」

    「我想,」靡音緩緩道:「我想,我會將你的生活給弄亂的……對不起。」

    「為什麼你要說這樣的話?」高遠修甚至是有些生氣:「保護你,是我應該做的。」

    「可是,你並沒有保護我的責任。」靡音道。

    高遠修低垂著頭,接著,額前的發,開始抖動起來。

    看仔細了,會發現,那是他的身子在顫抖。

    「靡音,」他緩聲道:「你認為我……認為我沒有能力保護你,是嗎?」

    「不,遠修,你別這麼想……」靡音想要阻止他。

    但是她沒有能夠成功。

    高遠修的臉上,是忍耐的痛苦:「靡音,你知道嗎?那次醒來後,我得知你再次被楊池舟給抓了回去,我恨不得殺了自己……真的,我恨不得殺了自己。我居然就這麼把你給弄丟了,我真的無法原諒自己。」

    「那不是你的錯。」靡音道:「遠修,那真的不是你的錯。」

    「自從和你分開之後,我一直都在做一個夢。」高遠修看上去似乎是恢復了平靜,可是靡音知道,他沒有,因為他的手,還在顫抖著:「我夢見你渾身都是血,那種血的顏色,濃得發黑,真的,你全身都是血。你就這麼站在那裡,伸出手,你讓我救你……可是我做不到,就連在夢中我也是無能為力。靡音,我答應過你姐姐要照顧你,可是我沒有能做到,在那個時刻,我居然把你給丟下了……靡音,我居然把你給丟下了。」

    「那不是任何人的錯。」靡音輕輕握&住他的手:「遠修,別再想了,我活著,我就在你身邊,我的身體,是暖熱的,我的血液,還在流動,我還能和你說話,能和你回憶從前,那就很好了,我們應該為此而感到快樂。」

    「靡音,我不會再讓你受傷,我發誓,」高遠修的眼睛裡,露出堅定的精&光:「除非我死,否則,沒有人能夠傷害你,沒有人能夠!」

    他的手掌,倏地將靡音的手給握&住。

    剛才塗抹上藥膏的傷口,又流出了濃濃的血,染濕了繃帶。

    而他的眉頭,更是皺得緊緊的。

    靡音慢慢地靠近他,在他的眉頭上輕輕一吻。

    那柔&軟的,帶著清甜的唇,就這麼將高遠修緊皺的眉頭給化解開。

    「遠修,我不會有事的,」靡音直視著他,眼中,是滿滿的信賴:「因為你在我身邊,因為你會一直保護著我,所以,我不會有事的。」

    高遠修的身子,慢慢地,慢慢地舒緩了下來。

    他的手,那受傷的手,也放鬆了。

    血,停止了洶湧的流動。

    靡音放下心來,可是就在這時,她的眼角,瞥見了一個人影。

    靡音轉頭,看見了極淨萬。

    他不知是何時來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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