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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3:26:25 作者: 撒空空
    那個笑容,像是澄明天空下的荒煙蔓糙。

    果然,如她預料中那樣,殷獨賢沉溺了。

    沉溺在這黑暗中的最後一絲華麗中。

    他認為,她愛上了他。

    而這樣的認為,將會害了他的性命。

    在殷獨賢最沒有防備的時候,靡音用那把匕首,那把從她第一次所殺的人手中搶過的匕首,深深地捅進了他的心臟。

    是的,殷獨賢的心臟。

    那是她最嚮往的地方。

    原來,他是有心的。

    只是,一切,都與她無關了。

    殷獨賢看著靡音,一直看著她,那雙眸子裡,是清冷的光,安靜得近乎寥落:「你會殺了肚子裡的孩子嗎?」

    「根本就沒有孩子。」靡音與他對視著,像是在笑,那笑容,像是夕陽下的江水,被染成一片血色:「我根本就沒懷上你的孩子。」

    「你,再說一遍。」殷獨賢的嘴角,淌出了一行血。

    緩緩地,順著頸脖的曲線,來到他的衣襟前。

    滴落在那xiong前所繡的金龍的右眼上。

    龍的眼,成為了血色。

    「根本就沒有什麼孩子,誰要生你的孩子!」靡音說著,手上忽然再度使力。

    那匕首,第二次刺&入了殷獨賢的xiong腔。

    同一處地方。

    皮肉都是破損的,因此,這次,靡音刺得很輕鬆。

    而□□時,那血,濺到了靡音的臉上。

    小小的血珠子,駐留在她白&皙的肌膚之上,像是要滲入她的毛孔之中,滲入她的骨血。

    靡音微微地笑著。

    那笑容,如煙如霧,又如午後長街上的陽光,散淡,清淺。

    所有的一切,都完結了。

    愛與恨,都將隨著血的流盡而消逝。

    像從來不曾存在一般。

    是的,儘早地結束這一切。

    於是,靡音緩慢地,一下下地,刺著殷獨賢。

    在他的心臟處,在那同一個地方,不停地刺著。

    血,濺在淡青的帷幔上,蜿蜒成斑駁的圖案。

    到處,都是血。

    被褥上,殷獨賢的身上,靡音的臉上,還有,她的眼中。

    全是血。

    她像失了魂似地,不停地刺著,機械地動著。

    那聲音,將這一&夜,染成了死寂。

    血液的氣息,飄散在空氣中,是一種綺麗的窒悶。

    窗外的花糙,因為這種氣息,開得更加熱烈。

    當靡音停下手時,她發現,殷獨賢已經躺在了chuang上。

    毫不動彈。

    他的xiong前,是一片狼藉。

    血,肉,紅白的一片,混雜著。

    那條龍,沐浴在血中,更加凌厲。

    死了。

    這個男人,死了。

    月色清幽,花香拂動。

    靡音一直都是笑著的。

    清淺的空落的笑。

    她的全身,只著白色的內衫。

    而現在,那上面,全是斑點,血的斑點。

    像是最艷麗的落梅,鐫刻在雪地上。

    她走下了chuang。

    白&皙的足,踏在地毯上,悄然無聲。

    腳心,傳來了那種毛質的摩挲,痒痒的。

    但那種癢,卻是異常遙遠。

    靡音一步步地走著。

    在月光下,一切都是清幽的。

    那些家具,全成為黑黝黝的獸,對著她,虎視眈眈。

    可是靡音再也不怕了。

    再也不必害怕。

    她的腳,走出了地毯,來到了大理石上。

    光滑,冰冷,透入了骨髓深處。

    那是一股凜冽的冷,讓靡音打了一陣寒噤。

    她的臉上,全是血,襯托著她那瓷器般的臉頰,是一種浮動的妖媚。

    而她的眼睛,是空洞的。

    她無意識地打開了門,緩緩地走了出去。

    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她只是任由一股無形的力量牽引著。

    她的任務,已經完成了。

    靡音,什麼,也不用在乎了。

    她慢慢地,在這座宮殿中行走著。

    風,吹拂著她的內衫,發出一種獵獵的聲響。

    溶溶月色下,皇宮像是沉浸在鮮血之中。

    在地底,有著無數的白骨。

    靡音靜靜地走著。

    那赤*裸的足,踏在石子路上,凹凸,冰冷。

    這像是一場過於真實的夢。

    在這個黑暗的時刻,靡音沉醉在這個夢魘中。

    她的鼻端,縈繞著鮮血的氣息。

    甜潤,帶著銅鏽的氣息。

    腐敗,繁華,開始,結束。

    那就是血的氣息。

    那些血,浸滿了她渾身的每一個毛孔,染滿了她的每一根髮絲。

    讓她窒息。

    靡音恍若幽魂一般地走著。

    穿花拂柳,在灰青色的黑暗中,她來到了仙慶宮外。

    那口井,正幽幽地待在樹下。

    青兮。

    青兮,就在裡面。

    是的,她就在裡面。

    靡音雙手趴在井邊,安靜地看著。

    井水,是亘古不變的平靜無波。

    倒映著靡音的影子。

    恍惚的,迷&離的影子。

    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了。

    看不見。

    她看不見青兮。

    但是,靡音知道,青兮,就在裡面。

    她安安穩穩地,待在裡面。

    她在等待著自己。

    是的,青兮在等待著自己。

    那青色的澄明的水,反she在靡音的嘴角。

    那瀲灩的波光,至深的美麗。

    黑色的美麗。

    靡音起身,閉上眼,身子一歪,向著井中跳去。

    是的,仇恨與愛,都消失了。

    再也沒有什麼好留念的。

    沒有。

    現在的靡音,只是想去陪伴青兮。

    永永遠遠地陪伴她。

    溫泉水。

    靡音似乎看見了那溫泉水。

    裊裊的熱氣,一切,都是潔淨。

    那些無憂無慮的時光。

    靡音嚮往著。

    但就在那赤*裸的足離開地面時,一雙手猛地抓住了她的腰。

    接著,靡音感覺到後頸一痛。

    最後,便是黑暗。

    無邊無涯的黑暗。

    這一覺,睡得很長。

    靡音認為,自己理應是會遇見青兮的。

    可是沒有,她誰也沒有看見。

    她只是躺在一個地方,極目所見,全是黑暗。

    她被包裹在黑暗之中。

    還有寂靜。

    到處都是死寂。

    沒有一點聲音的跡象。

    那黑暗,像是將無限地延長下去似的。

    那種延長,讓人覺得絕望。

    心內,生出了荒漠。

    靡音努力地想要移動自己的身子。

    她想要離開這裡。

    但是,連手指,也無法動彈分毫。

    靡音開始慌亂,有了尖叫的渴望。

    體&內的某種感情,還在噴薄,無法抑制。

    無法心死成灰。

    她運用全身的意志力,猛地睜開了眼睛。

    一瞬間,所有的光明,湧入那半闔的眼瞼。

    如洪水一般,讓靡音覺得一種震撼,還有驚惶。

    她下意識重新閉上眼,可是同時,她害怕會重回那永恆的黑暗中。

    所以,她微微地眯fèng起眼睛。

    對她而言,那無比強烈的光線,刺激著她虛弱的眼珠、

    眼淚,湧出了防禦性的淚水,所有的物事,在她的眼前,都像是浸在湖水中,邊緣,是扭曲的。

    靡音隔了許久,才適應了這樣的日光。

    接著,她慢慢地,試探性地睜開了眼睛。

    這是一間陌生的屋子。

    素雅,乾淨。

    普通的木桌,椅子,像是一間客棧。

    這裡的空氣,乾燥,帶著許多的微塵。

    被日光一照,無所遁形,就這麼撲撲索索地落了下來。

    靡音剎那間,有些恍惚。

    但只一會,那些前塵舊事就如同這強烈的日光,蠻橫地湧入了她的腦子。

    殷獨賢xiong口的血,匕首,夜幕下的宮殿,古井,一雙手。

    靡音不認為這是地府。

    她還是活著的,她還有著感覺。

    正在這時,門開了。

    一個男人走了進來。

    高ting的身影,蜜色的肌膚,臉上那慵懶的姿態。

    極淨萬。

    他慢慢地走過來。

    厚底黑靴子踏著地板。

    落在地上的微塵,被他踐踏著,發出細微的叫囂。

    靡音安靜地看著他。

    看著極淨萬來到自己躺著的chuang邊,坐下。

    看著他伸出手,撫&mo著自己的額角。

    而這時,靡音說出了醒來後的第一句話:「為什麼要救我?」

    「我說過,我會帶你去耶羅的。」極淨萬這麼回答。

    「耶羅?」靡音笑了,那個笑,像是晨花初綻,無聲無息:「我為什麼要去哪裡?」

    「因為在那裡,你才能獲得自由。」極淨萬這麼回答。

    「可是我並不需要自由。」靡音道:「我要的,已經得到了。」

    「復仇?」極淨萬問。

    靡音點點頭。

    這個動作,很輕微,極淨萬隻是通過她精緻的下顎投she在頸脖上的影子的晃動才知曉的。

    「是的,你殺了殷獨賢。」極淨萬道。

    說這話時,他逆著光,誰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是的,連我自己都忘記,在他的xiong口處,捅了多少刀。」靡音緩緩地回憶著,回憶著那場屠殺,回憶著那漫天的血。

    極淨萬執起了她的柔荑。

    在兩天前,這雙柔荑上確實是染滿了血。

    無窮無盡的血。

    殷獨賢的血。

    這個女人的身上,滿是殷獨賢的血。

    是的,從一開始,他就覺得她是特別的。

    在皇宮的那個角落中,他親眼看見她用自己的手指,戳入了那個內侍的眼珠。

    在殺戮發生的那瞬間,她的臉上,是純淨,是妖魅,是黑暗,是柔情。

    她是一個混合物。

    他沒見過這樣一個女人。

    從來沒有。

    作者有話要說:

    ☆、重逢

    在那一刻,他生出了想要靡音的欲&望。

    那個欲&望,初初萌芽時,只是稚嫩。

    若隱若現,可有可無。

    但後來,當他提出想要靡音時,殷獨賢拒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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