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頁
2023-09-25 23:26:25 作者: 撒空空
她,在呼喚著自己。
「事情是怎麼發生的?」靡音問。
殷獨賢停頓片刻,開口了:「那天,我攻入宮中,等控制好局勢後,就聽見手下報告,說看見青兮在仙慶宮附近,所以,我就去了。」
是的,他去了那裡。
而青兮,確實在那。
那天的她,甚至比以前更加高貴。
旁邊的侍衛,她視若無睹。
殷獨賢想,如果能征服這個女人,如果能控制她,那將是種很大的樂趣。
所以,他走過去,道:「你已經無路可逃了。」
青兮微微一笑,冰雪般的臉上,沒有一絲惶恐:「那只是你的認為。」
「如果你肯成為我的女人,我就讓你成為盛容的皇后。」殷獨賢道。
他記得當時,青兮的臉上是一種淡靜的笑。
像是微風吹拂過山嵐一般。
那麼安靜,無窮無盡的安靜。
她說:「我想你應該知道,很多願望,都是無法實現的。」
「比如說?」殷獨賢問。
「比如說,你永遠也得不到我。」青兮緩緩說道。
「為什麼你要這麼固執?」殷獨賢問。
「我想這一點,你是很清楚的。」青兮看著他。
殷獨賢發現,這個女人的眼睛,和自己很像。
平靜,冰冷,亘古的無波無瀾。
他一直以為,自己之所以會對青兮念念不忘,是因為她的美貌,是因為她的高貴,是因為她對自己的不在意。
而現在,殷獨賢才明白,是因為,這個女人,與自己是同一種類型的人。
說到,便要做到。
殷獨賢曾經發誓,要成為盛容的皇帝,現在,他實現了。
而青兮也曾經發誓,她永遠不會成為殷獨賢的女人,現在,她也將實現自己的諾言。
因為,殷獨賢看見,在她的身邊,是一口井。
幽深的古井。
殷獨賢的眼睛,在陽光下,半闔著:「我希望,你不會像我想的那麼做,那樣,不值得。」
青兮的聲音,混合著玉簪花的香氣,淡雅如水:「值不值得,是由做的人說的。」
「我想告訴你,」殷獨賢道:「柳易風已經在我的手中,如果你肯成為我的女人,我可以放他一條生路。」
青兮緩緩地笑了,那笑,在那張傾國傾城的臉頰上瀲灩:「如果我這麼做了,對他而言,比死更痛苦。」
「也就是說,你願意讓他死去?」殷獨賢揚揚眉梢。
「人總會死的,沒關係,我會在下面等著他。」青兮是這麼回答的。
「那麼,你的那個妹妹呢?」殷獨賢最後問道:「你,就不管她了嗎?」
他明白,青兮是不會輕易放下靡音。
這,估計是留下她的最後機會。
「靡音會活下去的。」青兮道:「她會出宮,她會嫁給一個愛她的男人,她會幸福下去。」
這是青兮最後的一句話。
然後,殷獨賢只見一抹白色的影子一晃。
接著,青兮便消失了。
她跳入了井中。
再也沒有浮起。
夜風,潛進屋子中,將花梨木書桌上的梅花箋吹起。
那頁腳上淡淡的梅花,如拂過水一般。
聲聲,都是回憶的笙簫。
「原來,姐姐真的在那口井中。」靡音喃喃道。
「你,想去看她嗎?」殷獨賢問。
靡音搖搖頭,她的髮絲,摩挲著殷獨賢的頸脖,痒痒的。
「那裡的水,是潔淨的,姐姐很喜歡。」靡音的聲音,像是溫泉水。
她和青兮以前常常在溫泉水中沐浴。
那輕紗帷幔,慢慢漂浮在空中。
如煙往事。
「謝謝你告訴我。」靡音的口鼻,枕在殷獨賢的懷中,那聲音,有些窒悶:「謝謝你。」
「別多想。」殷獨賢道:「一切,都過去了,把孩子生下來,一切都會改變的。」
「我不知道,」靡音緩緩道:「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相信我,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殷獨賢道:「一定會好起來的。」
靡音蜷縮在殷獨賢的懷中,像只貓一樣。
那姿勢,帶著一種濃濃的依賴。
殷獨賢在這瞬間,放鬆了所有的戒備。
他的心,忽然脹滿了。
以往的這個時刻,他的心,是空落的,無物的,寂寞的。
可是今天,他終於找到了失落已久的東西。
靡音。
殷獨賢閉上眼,他的心,一直膨脹著,有暖暖的熱&流,在環繞著。
風起,桌上的那疊梅花箋發出嘩啦啦的聲響。
像是某種序曲。
而在那音樂中,忽然有一聲窒悶的「噗」的聲音。
殷獨賢猛地睜開了眼。
那聲音,是從他的xiong口發出的。
是的。
是尖銳的刀刺&入他xiong膛的聲音。
殷獨賢將靡音推開。
動作,非常地緩慢。
然後,他看見了。
靡音的手上,有一把匕首。
尖銳的刀身上,染滿了血。
是屬於他自己的血。
而靡音的嘴角,則掛著一抹笑。
虛無縹緲的一抹笑。
詭異的笑。
殷獨賢低頭,看著自己的xiong口。
那裡,濃稠的血液正不斷地湧出。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殷獨賢看著靡音的眼睛:「這場戲,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這場戲,從來都沒有停止過。」靡音的笑,越來越深刻。
是的,她從來沒有停止恨過殷獨賢。
怎麼能夠?
在他逼死青兮之後,她怎麼能夠愛他。
靡音想殺殷獨賢,時時刻刻都在想著怎麼殺了他。
恨,不是那麼容易忘的。
即使是被水浸染,變得淡了,可一旦暴露在艷陽之下,蒸發之後,又是濃艷。
她恨他,她永遠也不可能原諒殷獨賢。
可是,她沒有能力殺他。
他總是對她防備著,一直都防備著。
在經歷過無數次失敗的刺殺後,靡音終於明白,如果想要殺殷獨賢,就必須要放鬆他的警惕。
於是,靡音在等待著。
她耐心地,沉默地等待著。
她明白,機會一定會來的。
她堅信這一點。
終於,毓蘭出現了。
毓蘭不過是一個契機,一個改變他們關係的契機。
雖然,靡音是同情毓蘭的,對她有著莫名的好感。
可是,一切的溫情都抵不上她想殺殷獨賢的決心。
是的,她要殺了他。
於是,在陪伴毓蘭的時候,靡音看清了殷獨賢的內心,知曉了他的弱點。
是的,任何人都有弱點,只要找到,狠狠地刺&入,那麼,再強大的人,也就完了。
以後的每一步,都是靡音細心策劃的。
她幫著毓蘭去痛罵殷獨賢。
她要揭開他心上的那層厚繭。
這讓殷獨賢感覺到了疼痛,他惱怒了,所以,他毒打了她。
但這正是靡音想看見的。
只要揭開那厚繭,殷獨賢的心,就沒有了保護膜,她就能傷到他。
之後,她對他顯出了溫情,顯出了同情。
毓蘭臨死時,她跑去通知殷獨賢,
毓蘭死後,她為殷獨賢fèng好了那個香囊。
當殷獨賢孤獨時,她任由他躺在自己懷中。
每到夜深人靜之時,靡音都會做一個夢。
一個和那發生過的現實一毫不差的夢。
在那個充滿了死亡氣息的屋子裡,靡音將嘴湊近了毓蘭的耳邊。
毓蘭的身體,已經是冰冷一片。
靡音的唇,輕輕開啟,她說:「對不起,我必須殺了他。」
靡音從來不知道,自己的內心,會如此地黑暗。
她利用了一個垂死的女人。
她利用毓蘭去對付她的兒子。
她做了,惡魔般的事情。
青兮的願望,是讓自己離開。
離開這個皇宮,找到一個愛自己的人,安安靜靜地生活下去。
但是,靡音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被血腥浸染之後,整個人就不一樣了。
那麼多的傷口,那麼多的噩夢,靡音無法一個人承擔下去。
殷獨賢這個罪魁禍首,應該要陪著她一起痛苦。
他應該要嘗到自己給予他的痛苦。
是的,故事在一步步地順著靡音布置的軌道發展下去。
在毓蘭去世後,他們的關係開始不一樣了。
但是,靡音清楚,殷獨賢並沒有完全放下戒備。
此刻,她還是很難傷害到他。
所以,靡音使出了最後的一招。
她從小就生活在盛容的皇宮中,對這裡的每一滴水,每一根糙,就是無比熟悉的。
她知道,在那個角落中,有種糙。
綠得鮮艷,那顏色,像是要流淌出來似的。
那叫落子糙。
有微微的毒性,使用後會擾亂脈象,像是有了微弱的喜脈。
這件事,很少有人知道,也是許多年前,青兮無意間告訴她的。
而在那個中午,當將陳玉推下深井中時,靡音從他的腰部,抽出了一把匕首。
靡音認為,這或許就是宿命。
於是,她服用了落子糙,並且成功地讓殷獨賢認為自己懷上了他的孩子。
女人的心,都是柔&軟的。
殷獨賢認為,她不可能會殺害自己孩子的父親。
一切都已經準備好了。
靡音還在等待一個機會。
一個刺殺他的機會。
而今晚,上天終於將這個機會給予了她。
極淨萬來了,他讓靡音跟隨著他離開。
他用自由,來誘&惑她。
自由。
靡音在心中冷笑,在很久很久以前,她就徹底地斷送了自由。
是的。
除非是報了仇,否則,她永遠也不會自由。
而這時,微風吹來了淡淡的香氣。
很熟悉。
是殷獨賢的氣息。
雖然無聲,但靡音知道,殷獨賢就站在門外。
因此,她利用了極淨萬,做了一場戲。
在戲的最後,靡音對著極淨萬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