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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3:26:25 作者: 撒空空
    誰也攔阻不了。

    但是,當靡音看見他時,臉上的表情,是一種痛苦。

    無盡的痛苦。

    殷獨賢會逼著她吃東西,喝下安胎藥,然後,逼迫著她躺下,歇息。

    靡音是抵抗不了他的命令的,她只能照做。

    殷獨賢看得見,她時常站在雕花窗戶前,看著院子。

    院子中的桃花,熱烈地開放著,晃眼望去,是一片粉色的海洋。

    那色彩,直接映在靡音的臉上,那種柔&軟,淡淡的妖艷,瞬間融化了人的心。

    靡音不讓他人碰觸自己的孩子,不讓任何人碰觸。

    宮女,太醫,殷獨賢,她都不允許。

    「因為他是我的,是我一個人的。」靡音說這話時,臉上是一種難言的平靜。

    殷獨賢沒有為難她。

    他知道,靡音需要一個理由,來說服自己,保住這個孩子。

    殷獨賢能做的,就是照顧好她的身體。

    他派人為她做了許多補食。

    靡音吃得很少,可是,她畢竟還是吃了。

    她的臉色,漸漸紅潤了起來。

    他們就以這樣的方式相處下去。

    誰也不知道,今後會發生什麼事情。

    誰也不知道,這個孩子的出生會改變什麼。

    靡音喜歡坐在chuang上,做著針線活。

    做的,全是嬰兒的東西。

    水紅色的小肚&兜,海棠紅的小襪子,她細心地做著。

    殷獨賢發現,每當這時,靡音的臉上,都有一種柔&軟與聖潔。

    令人嚮往。

    初春時節,到處都是一片欣欣向榮。

    庭花怒放,薰風吹來,偶爾將花瓣吹落在階梯上,也是靜謐的,無聲的。

    柳枝,被輕輕吹拂,那柔&軟的姿態,每一下,都像是撫在人的心上。

    一種隱約的不知名的癢意。

    有時,靡音也會詢問殷獨賢一些問題:「楊池舟知道這件事了嗎?」

    「不知道。」殷獨賢這麼回答,他的手上,是滾燙的安胎藥。

    他用勺子,一下下地攪動著,讓那些熱氣,快速消散。

    直到藥呈合適的溫度,然後,再讓靡音服下。

    而靡音的手上,是一件半成型的肚&兜。

    小小的,藕荷色的肚&兜,上面,繡著一個白胖的孩子。

    眼角彎彎,如月牙般,瞬間,軟化了人心。

    那是她為自己腹中的胎兒fèng制的。

    是的,她腹中的胎兒。

    他的孩子。

    靡音選用的顏色,都是適合女孩的顏色。

    殷獨賢曾經問她,為什麼這麼篤定這個孩子就是女孩。

    靡音隔了許久,才輕聲說,她希望青兮,能投胎成為自己的孩子,這樣,她就能永永遠遠地保護她,青兮再也不會受到傷害了。

    聞言,殷獨賢想到了那抹白色的身影。

    永遠那麼高貴。

    她站在他無法到達的高度。

    而當他千辛萬苦地到達時,她選擇了離開。

    就像她曾說過的那句話一樣。

    她說:殷獨賢,你永遠也得不到我,永遠。

    是的,她實現了自己的諾言。

    她用死,完成了這個諾言。

    但是,她留下了靡音。

    是的,靡音。

    至少,世界上還有靡音。

    「那麼,你就不打算告訴他嗎?」靡音問,她沒有抬頭,那些鮮艷的絲線,在她的手指間穿梭著。

    殷獨賢低頭,嘗了嘗那安胎藥,確定已經不再燙口,才端給了靡音。

    靡音放下手中的東西,接過,慢慢地喝著。

    「我會告訴他的。」殷獨賢道。

    靡音將碗放下,眉目依舊低垂:「他會有什麼樣的反應呢?」

    「無論怎樣,」殷獨賢將空碗接過,平靜地說道:「你和他的關係已經結束了。」

    靡音的眉毛,顫抖了一下,良久,她詢問道:「你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他不能再擁有你了。」殷獨賢忽然伸手,用手指,揩拭去靡音嘴角的藥跡。

    他的手指,還是那麼的冰冷。

    靡音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下。

    「為什麼?」靡音看著他:「為什麼你要這麼做?」

    「原因,你是知道的。」殷獨賢的眸子,是無邊無際的黑暗。

    靡音像是承受不了那樣的目光似的,偏轉過了頭。

    這次,殷獨賢沒有逼迫著她看著自己。

    靡音將自己手中的肚&兜慢慢握緊。

    那白胖的小人的臉,漸漸在她的手中變得扭曲。

    「不,」她道:「我不知道。」

    殷獨賢站起身來,站在窗前,沉默著。

    他的眼睛,不經意地看著自己腰間的香囊。

    那個福字,在初春的陽光下,閃著暗暗的流光。

    他用指腹,在上面滑過。

    似乎,接觸到了某種溫度。

    那種暖熱的溫度,習慣了,就再也不能放棄。

    自從靡音被診斷出有了身孕後,她就拒絕了與殷獨賢同chuang。

    殷獨賢也就從了她。

    但每晚,他都會待靡音躺下後,才會離開。

    可殷獨賢不知道的是,靡音時常會睜著眼,到天亮。

    她無法入眠。

    因為心中的那種涌動。

    今晚,和往常一樣,靡音看著窗外的上弦月。

    那幽幽的光線,罩在她的皮膚上,靡音感覺到了一種沉重。

    無形的沉重。

    夜晚的空氣,還是有種沁心的涼意,靡音的手,露在外面,久了,凍得有些麻木。

    暗香浮動,樹影幽幽。

    靡音的眼睛,是空洞的。

    像是什麼,也不再思考。

    窗戶外的景色,漸漸瀲灩成了一片。

    混沌的一片。

    但忽然之間,有個黑影一晃而過。

    靡音的睫毛,顫抖了一下。

    那個黑影,悄無聲息地進&入了她的屋子。

    靡音猛地坐起身來。

    黝黯的月光下,那個身影,高ting,筆直。

    靡音的眼神,瞬間恢復了戒備。

    她不能死。

    她不能現在就死。

    於是,她張開口,準備叫人。

    但是,那黑衣人的動作卻急如閃電,忽地點住了她的啞穴。

    靡音忽然放下了心來。

    因為,如果黑衣人要殺她,憑他的速度,只需要一刀,她的頭頸,就要分家。

    但是他只是點了自己的啞穴。

    所以,她不會死的。

    至少今夜不會。

    於是,靡音鎮定地看向那黑衣人。

    她的眼睛,映著月光,清幽中帶著一點冷。

    而那黑衣人的眼睛,卻微微上挑,如拂水柳枝般,將整張臉蕩漾出了慵懶的漣漪。

    很熟悉。

    靡音想到了一張錦帕。

    還有那個血腥的午後。

    黑衣人將面巾緩緩扯下。

    他蜜色的肌膚被黑暗遮蔽,但臉部的輪廓還是讓靡音依稀分辨了出來。

    極淨萬。

    是極淨萬。

    「你有什麼事嗎?」靡音的聲音很安靜,仿佛這是在白晝,他來自己寢宮作客一般。

    極淨萬的嘴角,噙著一抹懶懶的笑:「跟我走,跟我去耶羅。」

    「多謝你的好意。」靡音將眼睛轉向屋子裡,那些物件在黑暗中變換成一隻只獸,潛伏的獸:「夜深了,我要睡下了。」

    「我知道你的一切事情。」極淨萬看著她,那眼神,如雲煙,飄散,卻帶給人一種粘滯感:「你的家人全被殷獨賢給殺害了,而你現在,卻懷了他的孩子,你很痛苦。」

    靡音淡淡地轉過眼睛,在極淨萬的臉上輕輕一撫:「所以呢?你是來拯救我的嗎?」

    「我是來帶你走的。」極淨萬握&住靡音的手,放在自己唇上,輕輕一吻:「我可以讓你自由。」

    這是極淨萬第一次吻到靡音的手,他感覺到了一種滑&膩的冰涼,如瓷器一般。

    「謝謝。」靡音任由他吻著,但臉上卻一絲表情也沒有:「但是,不需要的。」

    聞言,極淨萬抬起了眼睛。

    他的眸子,是一種近乎灰的顏色,很淡,帶著異族的風味。

    當女人被他的眼睛給擒住時,身體仿佛就進&入了漩渦中,無法自拔。

    所以,他抬頭,深深地看著靡音。

    但是,靡音沒有任何反應。

    極淨萬問:「是因為你腹中的孩子嗎?」

    「你不需要知道。」靡音這麼回答了他。

    「放心,我自然會讓你把他生下來,」極淨萬將靡音的柔荑放在自己手中,把玩著,緩慢地,耐心地:「殷獨賢能給予你們的,我都會給予你們。」

    「真的很晚了。」靡音的聲音是淡靜的:「你走吧。」

    極淨萬的手,停頓了下:「可是,殷獨賢殺了你的家人不是嗎?」

    靡音沒有做聲。

    「為什麼,你還是要留下來。」極淨萬慢慢抬起頭來,唇上泛過一道黑暗的光:「難道說,你愛上他了?」

    聞言,靡音的身子猛地震動了一下,她盯著極淨萬,一字一句地說道:「你以為你什麼都知道嗎?」

    極淨萬的眸子,在黑暗中,閃著慵懶而平靜的光:「看來,我猜中了。」

    靡音咬住自己的唇,將聲音從牙齒fèng中迸出:「出去,否則,我就叫人了。」

    「你不能愛上他。」極淨萬的聲音很柔,像是一種蠱惑:「他做了這麼多傷害你的事情,你不能愛上他。」

    「出去!」靡音的聲音高揚了起來。

    「你這麼做,對得起你死去的親人嗎?」極淨萬慢慢地說著,慢慢地瓦解著靡音的防線。

    「出去!」靡音偏過頭,xiong腔急劇起伏著。

    「如果你再待在殷獨賢的身邊,你死去的親人是不會原諒你的。」極淨萬不慌不忙地,一層層地將靡音的內心剖開:「你必須要離開他,這是你唯一的選擇。你不能愛上他,不可以。跟著我走,永遠地離開他,永遠地忘記這一切。」

    然後,他停了下來,等待著靡音的回答。

    房間裡,非常安靜。

    只剩下,月光鋪灑在地的聲響。

    就在極淨萬認為這種沉寂會永遠持續下去時,靡音忽然轉過頭來,對著他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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