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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3:26:25 作者: 撒空空
    重重地。

    「聽宮女說,你在chuang上躺了兩天。」殷獨賢在chuang邊坐下,輕聲問道:「為什麼不讓太醫來看看?」

    靡音沒有回答。

    她一直低垂著頭,像是要低到塵埃當中。

    殷獨賢很想伸手,抬起她小巧的下巴,逼著她,直視著自己。

    但是,他沒有。

    這次,他沒有逼她。

    殷獨賢轉頭,看見了桌上的補湯,便走過去,將碗端起。

    「喝了吧。」他遞給靡音。

    靡音沒有接過,只是搖搖頭。

    「這湯需要按時服用,喝了吧。」殷獨賢再次說道。

    靡音沉默了許久,終於,還是接過了。

    靡音的手,如白玉一般。

    滑&膩,柔潤。

    而那盛湯的碗,也是白玉製成的。

    在那一剎那,殷獨賢分不清晰了。

    靡音接過,慢慢地喝著。

    但是才喝下一口,她就像是被電擊一般。

    那手一滑,整碗湯就這麼灑在被褥上。

    而靡音,也捂住xiong口,猛地嘔吐起來。

    殷獨賢拍撫著她的背脊,沉聲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靡音只是嘔吐,說不出話來。

    殷獨賢對著內侍道:「快去喚太醫。」

    內侍應聲便要去。

    聞言,靡音的眉梢劇烈地顫抖起來,她一把抓住殷獨賢的手:「別去!我沒事的!」

    內侍,停下了腳步。

    睹此情狀,殷獨賢眼睛一沉:「你,在隱瞞什麼?」

    靡音緊緊咬著下唇。

    她的力度是那樣的大,紅唇上瞬間陷落了深深的印記。

    她不作聲,只是用手,捂住了自己的xiong口。

    臉上,是痛苦。

    那種痛苦,不止是身體上的。

    更多的,是心上的煎熬。

    殷獨賢瞬間,明白了什麼。

    他站起身來,看著靡音。

    靡音沒有抬頭,卻感受到了他的目光。

    於平靜中,是波濤暗涌。

    殷獨賢重複道:「馬上,讓太醫,馬上來這裡!」

    內侍連忙轉身,向著太醫院跑去。

    沒多久,幾名太醫便趕來,為靡音把脈。

    靡音緊緊地閉著眼睛,那薄薄的眼瞼,包裹住的,是絕望,是無措,是痛苦。

    作者有話要說:

    ☆、身孕

    屏風上的美人,在陽光的映照下,似乎變得鮮活起來。

    眼波流轉,裙裾翩飛。

    仿佛,隨時隨地,都會從上面走下來。

    走在人的面前。

    屏風後的人影,在晃動著。

    模糊的昏暗的人影。

    模糊的昏暗的答案。

    是的,一個答案。

    殷獨賢一直站立著,等待著這個答案。

    腳下的地毯,軟到了極致,踩上去,讓人的心,生出一種不忍。

    終於,太醫從屏風後走出來。

    太醫還是容帝時期的太醫。

    殷獨賢需要他們的醫術,所以,他讓他們從容帝的時代存活如今。

    太醫在宮中待了一輩子,深諳宮廷中的一切事情。

    不論是陰暗的,還是血腥的,他都要有所了解。

    但是,都要裝作從不知曉。

    當然,他知道靡音的身份。

    而靡音和楊池舟以及殷獨賢的關係,他也早就有所耳聞。

    這種事情在宮廷中是常見的。

    在這個皇宮中,任何骯髒與罪惡的事情都能滋生,發芽,落根。

    「怎麼樣?「殷獨賢問,

    「皇上,靡音姑娘,似乎是,」太醫在腦海中迅速地翻找著詞語,翻找著那些能夠讓自己置身事外的詞語。

    但最後,他還是如常稟告了:「皇上,靡音姑娘,是有喜了。」

    殷獨賢站在原地,似乎很平靜。

    就像是水一般,一泓平靜的水。

    一泓任何人都看不清的水。

    移動的日光,照在屏風上,那美人的嘴角,用紅絲線繡成的嘴角,似乎綻放了一朵笑。

    看不清晰的笑。

    殷獨賢盯著屏風,良久,終於緩緩問道:「究竟,她有了幾個月的身孕?」

    「回皇上,喜脈雖顯,但尚顯微弱,應該未滿兩月。」

    說完,太醫屏氣斂息,等待著。

    房間中非常安靜。

    甚至,可以稱之為,死寂。

    那些塵埃,撲索索地落下,落在地毯上,落在紅木椅子上,落在每個人心上。

    太醫的額頭,慢慢地滲出了冷汗。

    他一直彎成腰,那年老的腰,開始有著隱隱刺痛。

    但是,他不敢動彈。

    宮中多年的浸染,讓他明白了一個道理:他無法預料,事情將會怎樣發展。

    是的,無法預料。

    上一刻剛得到殊榮,很可能下一刻便會慘遭殺手。

    他是在刀尖上過活的人。

    太醫已經老了,頭髮開始斑白。

    全身的骨骼,因為這種姿勢,而開始格格作響。

    那聲音,與塵埃,混合在了一起。

    終於,殷獨賢開口了:「你先下去,記住,按時為她熬製安胎的藥物。」

    太醫終於呼出了一口氣,這時才發現,自己的背脊上竟全是汗珠。

    殷獨賢來到屏風後。

    靡音正躺在chuang上。

    她的眼睛,和他剛才一樣,看著屏風上的那個美人。

    看著她嘴角的那抹笑。

    殷獨賢在靡音身邊坐下了。

    兩個人,就這麼沉默著。

    雕花窗戶外,樹蔭照了進來,滿室,是一種陰涼。

    良久,殷獨賢的手,放在了靡音的腹部。

    他說:「這是我和你的孩子。」

    是的,楊池舟遠赴邊境,已經是兩個半月前的事情。

    那麼,靡音腹中的胎兒,應該是他的骨肉。

    話音剛落,殷獨賢的手掌處,就傳來了靡音的顫抖。

    「把他生下來。」殷獨賢這麼說道。

    靡音咬著下唇。

    唇上陷落的,是無數的情緒。

    越來越深。

    越來越多。

    終於,情緒將她壓垮。

    靡音猛得坐起身子,她的嘴唇,在顫抖著:「我不會生下你的孩子!絕對不會!」

    殷獨賢的臉上,毫無波瀾:「那你想怎麼樣?」

    語氣,居然是一種平和。

    從未有過的平和。

    靡音一直咬著下唇,一直沒有放開,直到,唇上傳來了一陣血腥的味道。

    她所熟悉的,血腥的味道。

    「我不能生下你的孩子,」靡音的聲音,似乎染上了唇上的血:「因為,是你害死了我的姐姐!」

    殷獨賢看著靡音的唇。

    一直看著。

    唇上那濃艷的血珠,倒映在他漆黑的眸子中。

    他忽然伸出手。

    那染著雪意的手,來到了她的唇上。

    指腹,沾染上了她的血,在她的唇瓣上,慢慢移動著。

    忽然,靡音的貝齒,放開了自己的唇瓣,咬住了殷獨賢的手指。

    她咬得很用力。

    仿佛想將所有的恨,都在這樣的一咬中發泄出來。

    在那瞬間,靡音的貝齒,那如珍珠般的貝齒,忽然之間變得異常尖利。

    輕而易舉地,就穿透了他的皮肉。

    接著,就是鮮血,湧出。

    那血,也是冷的。

    像是積聚了一整年的冰。

    那些血,蔓延在靡音的口腔中,在她那潔白的牙齒的fèng隙中,形成一條條線。

    殷紅的絲線。

    那種甜腥的味道,帶著一種陌生的熟悉。

    皮肉,骨骼,血液。

    但是,殷獨賢沒有躲閃。

    一點也沒有。

    他就這麼任由靡音啃咬著,任由她發泄著。

    像是毫無知覺一般。

    靡音的牙齒和他的手指骨骼,發出了咯咯的聲響。

    像是馬上就要將其咬斷似的。

    十指連心,殷獨賢感覺到了痛。

    那種痛,先是尖銳,接著是灼&熱,而現在,卻有種濕&潤與冰涼。

    濕&潤與冰涼。

    是淚水。

    一滴滴的淚水,滾落在了他的手指上。

    靡音的淚水。

    而她的牙齒,也漸漸地離開了殷獨賢的手指。

    靡音微微垂下了頭。

    那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不停地往下墜&落著。

    落在被褥上,發出一種輕微的沉悶的「撲撲」聲響。

    那牡丹的花瓣,漸漸被染濕,那色彩,仿佛要流溢出來一般。

    「為什麼?」靡音的聲音中,是從未有過的迷茫和軟弱:「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

    殷獨賢的手,撫&mo上了靡音的淚。

    那淚,如水一般清澈,但接觸著,卻是一種飽滿的滑&膩。

    像是蘊藏著許多的情緒。

    那些淚,夾雜在殷獨賢的指腹間,夾雜在那些紋路間。

    「這個孩子,不僅僅是我的,也是你的。」殷獨賢的話音隨著手指的移動而慢慢流出:「他是你的孩子,他將有你的頭髮,他將有你的眉毛,他的身體中也將流淌著你的血液……你不能殺了他。」

    靡音笑了,但她的淚水,還是止不住地流淌著。

    咸而苦澀的淚珠,潤濕著嘴角的笑:「為什麼,為什麼你可以心安理得地創造這麼多的殺戮,而我,卻什麼也不能做?你告訴,究竟是為什麼?」

    殷獨賢看著她靡音,深深地,看入她的心中:「因為你不是我,你是靡音。」

    「不。」靡音不停地搖著頭,像是要用全部的意志力來說服著自己:「不可以,我不能這麼做,我不可以忘記……我不可以忘記。」

    但那聲音,卻漸漸地低了下去。

    殷獨賢看著她,語調是永恆的淡靜:「如果你把這孩子給生下……我就告訴你,青兮待著的地方。」

    聞言,靡音全身的骨骼,仿佛都有了一種晃動。

    但漸漸的,那種晃動,成為了漣漪。

    圈圈的漣漪。

    最終,回復了平靜。

    靡音忽然之間,像是將自己埋藏了起來。

    她的情緒,是不穩的。

    她開始封閉著自己,每天都躲在自己的寢室中,連侍女都不讓進&入。

    能看見她的,只有殷獨賢。

    因為她攔阻不了他的進&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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