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頁
2023-09-25 23:26:25 作者: 撒空空
重重地。
「聽宮女說,你在chuang上躺了兩天。」殷獨賢在chuang邊坐下,輕聲問道:「為什麼不讓太醫來看看?」
靡音沒有回答。
她一直低垂著頭,像是要低到塵埃當中。
殷獨賢很想伸手,抬起她小巧的下巴,逼著她,直視著自己。
但是,他沒有。
這次,他沒有逼她。
殷獨賢轉頭,看見了桌上的補湯,便走過去,將碗端起。
「喝了吧。」他遞給靡音。
靡音沒有接過,只是搖搖頭。
「這湯需要按時服用,喝了吧。」殷獨賢再次說道。
靡音沉默了許久,終於,還是接過了。
靡音的手,如白玉一般。
滑&膩,柔潤。
而那盛湯的碗,也是白玉製成的。
在那一剎那,殷獨賢分不清晰了。
靡音接過,慢慢地喝著。
但是才喝下一口,她就像是被電擊一般。
那手一滑,整碗湯就這麼灑在被褥上。
而靡音,也捂住xiong口,猛地嘔吐起來。
殷獨賢拍撫著她的背脊,沉聲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靡音只是嘔吐,說不出話來。
殷獨賢對著內侍道:「快去喚太醫。」
內侍應聲便要去。
聞言,靡音的眉梢劇烈地顫抖起來,她一把抓住殷獨賢的手:「別去!我沒事的!」
內侍,停下了腳步。
睹此情狀,殷獨賢眼睛一沉:「你,在隱瞞什麼?」
靡音緊緊咬著下唇。
她的力度是那樣的大,紅唇上瞬間陷落了深深的印記。
她不作聲,只是用手,捂住了自己的xiong口。
臉上,是痛苦。
那種痛苦,不止是身體上的。
更多的,是心上的煎熬。
殷獨賢瞬間,明白了什麼。
他站起身來,看著靡音。
靡音沒有抬頭,卻感受到了他的目光。
於平靜中,是波濤暗涌。
殷獨賢重複道:「馬上,讓太醫,馬上來這裡!」
內侍連忙轉身,向著太醫院跑去。
沒多久,幾名太醫便趕來,為靡音把脈。
靡音緊緊地閉著眼睛,那薄薄的眼瞼,包裹住的,是絕望,是無措,是痛苦。
作者有話要說:
☆、身孕
屏風上的美人,在陽光的映照下,似乎變得鮮活起來。
眼波流轉,裙裾翩飛。
仿佛,隨時隨地,都會從上面走下來。
走在人的面前。
屏風後的人影,在晃動著。
模糊的昏暗的人影。
模糊的昏暗的答案。
是的,一個答案。
殷獨賢一直站立著,等待著這個答案。
腳下的地毯,軟到了極致,踩上去,讓人的心,生出一種不忍。
終於,太醫從屏風後走出來。
太醫還是容帝時期的太醫。
殷獨賢需要他們的醫術,所以,他讓他們從容帝的時代存活如今。
太醫在宮中待了一輩子,深諳宮廷中的一切事情。
不論是陰暗的,還是血腥的,他都要有所了解。
但是,都要裝作從不知曉。
當然,他知道靡音的身份。
而靡音和楊池舟以及殷獨賢的關係,他也早就有所耳聞。
這種事情在宮廷中是常見的。
在這個皇宮中,任何骯髒與罪惡的事情都能滋生,發芽,落根。
「怎麼樣?「殷獨賢問,
「皇上,靡音姑娘,似乎是,」太醫在腦海中迅速地翻找著詞語,翻找著那些能夠讓自己置身事外的詞語。
但最後,他還是如常稟告了:「皇上,靡音姑娘,是有喜了。」
殷獨賢站在原地,似乎很平靜。
就像是水一般,一泓平靜的水。
一泓任何人都看不清的水。
移動的日光,照在屏風上,那美人的嘴角,用紅絲線繡成的嘴角,似乎綻放了一朵笑。
看不清晰的笑。
殷獨賢盯著屏風,良久,終於緩緩問道:「究竟,她有了幾個月的身孕?」
「回皇上,喜脈雖顯,但尚顯微弱,應該未滿兩月。」
說完,太醫屏氣斂息,等待著。
房間中非常安靜。
甚至,可以稱之為,死寂。
那些塵埃,撲索索地落下,落在地毯上,落在紅木椅子上,落在每個人心上。
太醫的額頭,慢慢地滲出了冷汗。
他一直彎成腰,那年老的腰,開始有著隱隱刺痛。
但是,他不敢動彈。
宮中多年的浸染,讓他明白了一個道理:他無法預料,事情將會怎樣發展。
是的,無法預料。
上一刻剛得到殊榮,很可能下一刻便會慘遭殺手。
他是在刀尖上過活的人。
太醫已經老了,頭髮開始斑白。
全身的骨骼,因為這種姿勢,而開始格格作響。
那聲音,與塵埃,混合在了一起。
終於,殷獨賢開口了:「你先下去,記住,按時為她熬製安胎的藥物。」
太醫終於呼出了一口氣,這時才發現,自己的背脊上竟全是汗珠。
殷獨賢來到屏風後。
靡音正躺在chuang上。
她的眼睛,和他剛才一樣,看著屏風上的那個美人。
看著她嘴角的那抹笑。
殷獨賢在靡音身邊坐下了。
兩個人,就這麼沉默著。
雕花窗戶外,樹蔭照了進來,滿室,是一種陰涼。
良久,殷獨賢的手,放在了靡音的腹部。
他說:「這是我和你的孩子。」
是的,楊池舟遠赴邊境,已經是兩個半月前的事情。
那麼,靡音腹中的胎兒,應該是他的骨肉。
話音剛落,殷獨賢的手掌處,就傳來了靡音的顫抖。
「把他生下來。」殷獨賢這麼說道。
靡音咬著下唇。
唇上陷落的,是無數的情緒。
越來越深。
越來越多。
終於,情緒將她壓垮。
靡音猛得坐起身子,她的嘴唇,在顫抖著:「我不會生下你的孩子!絕對不會!」
殷獨賢的臉上,毫無波瀾:「那你想怎麼樣?」
語氣,居然是一種平和。
從未有過的平和。
靡音一直咬著下唇,一直沒有放開,直到,唇上傳來了一陣血腥的味道。
她所熟悉的,血腥的味道。
「我不能生下你的孩子,」靡音的聲音,似乎染上了唇上的血:「因為,是你害死了我的姐姐!」
殷獨賢看著靡音的唇。
一直看著。
唇上那濃艷的血珠,倒映在他漆黑的眸子中。
他忽然伸出手。
那染著雪意的手,來到了她的唇上。
指腹,沾染上了她的血,在她的唇瓣上,慢慢移動著。
忽然,靡音的貝齒,放開了自己的唇瓣,咬住了殷獨賢的手指。
她咬得很用力。
仿佛想將所有的恨,都在這樣的一咬中發泄出來。
在那瞬間,靡音的貝齒,那如珍珠般的貝齒,忽然之間變得異常尖利。
輕而易舉地,就穿透了他的皮肉。
接著,就是鮮血,湧出。
那血,也是冷的。
像是積聚了一整年的冰。
那些血,蔓延在靡音的口腔中,在她那潔白的牙齒的fèng隙中,形成一條條線。
殷紅的絲線。
那種甜腥的味道,帶著一種陌生的熟悉。
皮肉,骨骼,血液。
但是,殷獨賢沒有躲閃。
一點也沒有。
他就這麼任由靡音啃咬著,任由她發泄著。
像是毫無知覺一般。
靡音的牙齒和他的手指骨骼,發出了咯咯的聲響。
像是馬上就要將其咬斷似的。
十指連心,殷獨賢感覺到了痛。
那種痛,先是尖銳,接著是灼&熱,而現在,卻有種濕&潤與冰涼。
濕&潤與冰涼。
是淚水。
一滴滴的淚水,滾落在了他的手指上。
靡音的淚水。
而她的牙齒,也漸漸地離開了殷獨賢的手指。
靡音微微垂下了頭。
那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不停地往下墜&落著。
落在被褥上,發出一種輕微的沉悶的「撲撲」聲響。
那牡丹的花瓣,漸漸被染濕,那色彩,仿佛要流溢出來一般。
「為什麼?」靡音的聲音中,是從未有過的迷茫和軟弱:「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
殷獨賢的手,撫&mo上了靡音的淚。
那淚,如水一般清澈,但接觸著,卻是一種飽滿的滑&膩。
像是蘊藏著許多的情緒。
那些淚,夾雜在殷獨賢的指腹間,夾雜在那些紋路間。
「這個孩子,不僅僅是我的,也是你的。」殷獨賢的話音隨著手指的移動而慢慢流出:「他是你的孩子,他將有你的頭髮,他將有你的眉毛,他的身體中也將流淌著你的血液……你不能殺了他。」
靡音笑了,但她的淚水,還是止不住地流淌著。
咸而苦澀的淚珠,潤濕著嘴角的笑:「為什麼,為什麼你可以心安理得地創造這麼多的殺戮,而我,卻什麼也不能做?你告訴,究竟是為什麼?」
殷獨賢看著她靡音,深深地,看入她的心中:「因為你不是我,你是靡音。」
「不。」靡音不停地搖著頭,像是要用全部的意志力來說服著自己:「不可以,我不能這麼做,我不可以忘記……我不可以忘記。」
但那聲音,卻漸漸地低了下去。
殷獨賢看著她,語調是永恆的淡靜:「如果你把這孩子給生下……我就告訴你,青兮待著的地方。」
聞言,靡音全身的骨骼,仿佛都有了一種晃動。
但漸漸的,那種晃動,成為了漣漪。
圈圈的漣漪。
最終,回復了平靜。
靡音忽然之間,像是將自己埋藏了起來。
她的情緒,是不穩的。
她開始封閉著自己,每天都躲在自己的寢室中,連侍女都不讓進&入。
能看見她的,只有殷獨賢。
因為她攔阻不了他的進&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