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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3:26:25 作者: 撒空空
    她輕輕垂下眸子,道:「可是,我並不想死呢。」

    「那,可就由不得公主了。」內侍的笑容,在慢慢地慢慢地變冷。

    接著,他眼中凶光一閃,整個人像急電一般,向著靡音衝去。

    他的手,像是野貓的爪子,死死地掐住靡音的頸脖,防止她叫出聲來。

    他看上去是高瘦的,但力氣,卻大得嚇人。

    靡音就像一片葉子似的,身不由己地被他給拉扯到了井邊。

    他雙手拖著靡音的脖子,要將她的頭,往井口中塞。

    內侍的眼睛裡,全是紅色,一種嗜血的紅色。

    只要一點,只要再一點,他就可以完成任務了。

    是的,只要再一點。

    可是忽然之間,靡音轉過頭,看著他。

    她的眼中,是一種模糊的寂靜。

    帶著,一種妖魅。

    妖魅的微光。

    內侍忽然之間,怔住了。

    就在那一剎那,靡音的右手食指,猛地向著他的眼睛戳去。

    她的動作,非常迅速。

    她的方向,異常準確。

    於是,那長長的堅&硬的指甲,就這麼刺&入了內侍的眼睛。

    內侍先是感覺到左眼一熱,接著,一陣劇痛在她的腦袋中爆炸開來。

    他顧不得其他,忙鬆開掐住靡音脖子的手,捂住自己的臉。

    那種痛,是不堪忍受的。

    內侍的全身,開始痙攣。

    他的嘴中,爆發出一陣悽厲的慘叫。

    那叫聲,讓人毛骨悚然。

    連他自己也不敢相信,這樣的聲音,是他發出的。

    但他沒有痛苦多久,因為緊接著,他被人重重一推,墜入了井中。

    慘叫聲,徹底停止。

    再也不會響起。

    宮牆,花,糙,樹木,全都蒙上一抹冤魂。

    新的冤魂。

    靡音站在原地。

    在這場異常混亂的廝殺後,這處天地,重新恢復了平靜。

    只剩下,滴答,滴答的液體墜&落在糙上的聲響。

    靡音的手指甲上,還沾染著一些混沌的液體,紅白交雜的液體。

    當她將手指從內侍的眼中收回時,這些東西,也同時跟隨著她。

    靡音現在還記憶著剛才自己的手,戳破內侍眼珠時的那種感覺。

    一種淋漓的恐懼。

    她殺了人。

    她親手,將一個人殺死了。

    靡音的xiong膛,急劇地起伏著。

    她的臉,比紙張還蒼白。

    而她的身子,也是一半冷,一半熱。

    看著手指上的東西,靡音的胃像是忽然之間被人打了一拳。

    她猛地嘔吐了起來。

    將胃中的所有東西,都嘔吐了出來。

    到最後,實在沒有吐的了,她開始吐膽汁。

    深綠色的膽汁。

    在她以為自己要將內臟都吐出來時,一雙手,慢慢地拍撫著她的背脊。

    一下下,很輕柔。

    接著,一張錦帕遞在了她的面前。

    靡音快速接過,甚至可以說是搶了過去。

    她並沒有用來擦拭嘴角,而是用來擦了手。

    她將手上的那些渾濁物體,一遍遍地擦拭去。

    她很用力,甚至將指甲,都折斷了,而指尖的皮,也破了。

    但是她還是沒有住手。

    她就這麼機械地,顫抖地擦拭著。

    直到那錦帕破了,她才停下。

    此刻,她的那根手指,已經紅腫,和其餘的纖細的四指形成鮮明的對比。

    靡音的情緒,到此刻,才稍稍平靜下來。

    她抬頭,看向了來人。

    那是個陌生的男人,整個人,散發著一種高貴的氣度。

    那線條分明的臉上,是一種懶洋洋的腔調。

    他看人視物,總是漫不經心的。

    他的衣服,鬆鬆地系在了身上。

    極淨萬也看著靡音,深深地看著她。

    是的,剛才,無意中走到這裡的他,目睹了一切。

    他認得這個女人。

    上次,就是她將殷獨賢叫走的。

    極淨萬從來沒見過一個女人居然能在殷獨賢面前毫不害怕。

    從此,他也將那抹嬌艷放在了心中。

    極淨萬記得靡音那被薄汗給粘在額上的發。

    仿若妖艷的圖騰。

    而剛才,他看見她在殺人。

    頓時,她身上那種特有的妖艷,被血腥的味道,浸染得更為濃烈。

    突然之間,她的發,像是粘在了他的心上。

    「你叫什麼名字?」極淨萬問。

    靡音沒有回答,她站起身,垂下眼眸,道:「謝謝。」

    接著,她便越過他,要離去。

    當走動起來時,靡音才發覺,自己的腳,是酸軟的。

    是的,是酸軟的。

    極淨萬拉住了她的手。

    靡音穿著一件月白的衫子,那袖口,滾著銀絲的邊。

    觸手,便是一陣舒適的涼滑。

    一陣風吹來,靡音的發,飄散在極淨萬的唇上。

    短暫的接觸,若有若無,極致的誘&惑。

    極淨萬閉上眼,似乎要將靡音髮絲中特有的氣息存在心中。

    他重複道:「告訴我你的名字。」

    靡音轉過頭來。

    此刻的她,臉上已經恢復了平靜。

    而那無波無瀾的眼睛中,卻隱隱有著光。

    沉在湖底的光,神秘,綺麗。

    讓人情不自禁,想進&入,想一探究竟。

    但是極淨萬沒有這個機會了。

    因為靡音忽地甩開他的手,像世間最靈巧的貓一般,走了。

    她的步伐,是那麼輕,也是那麼地快。

    極淨萬的手,抓住的只是一縷空氣。

    還有那涼滑的感覺。

    揮之不去。

    榮麗宮中,麗姬正在焦灼不安地等待著。

    是的,一定會成功的。

    陳玉是她的心腹,心夠狠,也夠機靈,當初容帝時期,就幫自己除去了幾名爭chong妃子。

    而這次,也沒什麼好擔心的。

    因為,那人是靡音。

    一個只知道躲在青兮身後哭哭啼啼的靡音。

    是的,她根本就不用擔心。

    只是……麗姬看向那越漸西沉的紅日,蛾眉緊蹙了。

    為什麼陳玉還沒有回來?

    麗姬如玉般的手,緊緊地交握著。

    那右手手腕處,雖然戴著一個晶瑩剔透的玉鐲,但還是遮擋不住那骨頭折斷的痕跡。

    是的,這是靡音給予她的傷害與侮辱。

    這些日子,皇上一直留宿在靡音那裡。

    而自己這,他卻沒來看一眼。

    麗姬悲憤地發現,這個世界還是一樣。

    靡音還是輕而易舉地獲得了所有的chong愛。

    她不甘心。

    真的不甘心。

    既然朝代的顛覆毀滅不了靡音,那麼,她就要來毀滅她。

    是的,她要毀了靡音。

    麗姬的手指,已經被自己給掐出了血。

    但是她毫無知覺。

    她的耳朵,全都在聆聽著外面的每一絲風吹糙動。

    有好幾次,她似乎都聽見了陳玉的腳步聲,但是等待許久,也沒有人進&入。

    即將落下的太陽,是一種極艷的紅色。

    像是誰的血。

    麗姬轉頭,看向銅鏡中的自己。

    血紅的光,從窗欞she入,鋪在她身上。

    整個的她,像是沐浴在鮮血之中。

    看著那樣的自己,麗姬忽然驚慌起來。

    全身,在不受控制地顫抖著。

    就在這時,門被推開了。

    麗姬以為是陳玉完成了任務,便驚喜地抬頭。

    但是,她看見的,卻是殷獨賢。

    麗姬頓時怔在原地,連禮也忘記了行。

    「怎麼,愛妃不認識朕了?」殷獨賢微笑著看向麗姬。

    麗姬認識他嘴角的那個笑。

    上次在慶仙宮外,他也是這麼對著自己笑的。

    然後,他就折斷了自己的手。

    麗姬忽然抖如篩糠,她一步步地往後退著。

    「愛妃為什麼要害怕呢?」殷獨賢還是保持著那個笑容。

    麗姬猛地跪在地上。

    膝蓋與水泥地面發出清脆的,顫粟的聲響。

    「皇上……皇上……饒命!」麗姬哭喊著。

    那張美麗的臉上,滿是驚惶。

    「我記得曾經告訴過你,」殷獨賢的聲音輕飄飄的:「要記住自己的身份。」

    麗姬想跑,但是她的腳,已經完全失去了力氣。

    她只能跪在原地,看著殷獨賢一步步地向著自己走來。

    那張美麗的臉,像紙一般蒼白。

    殷獨賢在她面前停下。

    他伸手,抬起了她的臉頰。

    麗姬努力地想看進他的眼睛。

    可是她看見的,竟然是殺意。

    寧靜的殺意。

    「麗姬,你真美。」殷獨賢說:「可是,為什麼你不珍惜自己的美麗呢?」

    「皇上,臣妾知錯了!」麗姬不停地磕著頭:「皇上,你就饒了臣妾這一次吧!」

    殷獨賢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聲音輕柔得沒染上任何東西,任何情緒。

    他說:「麗姬,很多事情,都是不可原諒的。」

    麗姬渾身的力氣還有血液都隨著這句話徹底地離開了她的身體。

    她抬起頭,不可置信地問道:「皇上,你真的……真的要因為靡音而殺了我?」

    殷獨賢的臉上,沒有一絲波瀾:「是的。」

    麗姬像是被一個無形的大錘擊中似的。

    雖然她跪在地上,但她的身子還是在不停地搖晃著。

    「為什麼?」她喃喃問道:「難道說……我和她,不一樣嗎?」

    殷獨賢的手。

    那雙指尖染著冰雪的手,來到了麗姬的頸脖上。

    「是的,她和你,是不一樣的。「殷獨賢這麼回答了她。

    接著,麗姬便聽見了一陣清脆的響聲。

    和上次她手骨被折斷的聲音一樣。

    但是這次,被折斷的是她的頸骨。

    然後,麗姬閉上眼,像一灘泥一般倒在了地上。

    再也沒有了知覺。

    在殺戮之後,靡音快步跑回了雙靈宮。

    她什麼也沒說,直接衝進寢室,跑到chuang上,將被褥緊緊地蓋著自己的頭臉。

    但是,無論蓋多少層被褥,她還是感覺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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