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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3:26:25 作者: 撒空空
她當然明白自己此舉無異於蚍蜉撼樹,可是哪怕能抓扯下他的一根頭髮,對靡音而言,都是好的。
但殷獨賢根本就不會給予她傷害自己的機會,他雙手輕輕鬆鬆地便將她抓到了懷中,禁錮住她的身子。
作者有話要說:
☆、毓蘭
他的氣息,吹拂了她腮邊的發:「為什麼你們姐妹,都是這麼倔強呢?」
說完,他沒等靡音再次發怒,便伸手,在她頸脖後擊打了下。
靡音頓時感覺眼前一黑,身子一軟,便暈倒在殷獨賢的懷中。
殷獨賢將她打橫抱起,然後轉身,邁動了步伐。
但那婦人喚住了他:「怎麼,我這裡,就是這麼待不得人嗎?」
殷獨賢的腳步停住。
寒風獵獵,吹拂著他和靡音的衣衫,顯得飄渺而虛幻。
三腳鎏金獸香爐中,那些蒼白的煙,四散逃竄。
良久,殷獨賢緩緩開口:「你不該想這麼多的。」
婦人的聲音,平靜中帶著荒蕪:「並沒有想太多,只是恰好想透了你的心事。」
「我的心事嗎?」殷獨賢嘴角勾起,那是種銳利的弧度,帶著讓人怵目驚心的寒冷:「我的心事,沒有人能夠看透。」
「可是你忘記了我是你的誰。」那婦人從圓凳上起身,淡紫色的衣裙,還有烏黑的發,同時悉悉索索地擺動著。
殷獨賢嘴角的弧度更加深刻,刻入了肌膚之中,甚至是刻入了骨骼:「我當然不會忘記,永遠不會。」
婦人的眼神,慢慢淡了下去,越來越飄渺,最終成為了空中的一縷絲線:「但是你想忘記,你千方百計地想要把我忘記……你恨不得,我就這麼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她眸子的顏色,也漸漸變淡。
她整個人,帶著一種不健康的柔弱。
像是一株深谷的幽蘭,讓人心生憐憫。
那淡紫色的衣衫,在風中飄揚著,像是要將她帶走。
殷獨賢的眼角,有了微微的動漾。
淡紫色的身影,慢慢向著他靠近。
門,依舊是洞開的。
那風,帶著無盡的寒意,能輕易穿透肌膚,刺&入人的骨骼之中,讓人的心,凍結成冰。
那風,將那婦人的黑髮,吹拂了起來。
一縷縷的發,黑色的魅惑,輕輕拂過了殷獨賢的臉頰。
在那瞬間,時間扭曲著回到過去。
那些昏黃黯淡的日子。
女人強烈的脂粉香氣。
男子特有的雄性汗液。
珠玉珍寶。
華麗絲綢。
切切種種,都浮現在他的眼前。
隨著那拂過他面頰的黑髮,還有那發上沾染的,纏繞他整個童年的香氣。
殷獨賢的眼眸,沉了。
那發,被風撩撥著,落在了靡音頸脖的傷口上。
紅色的血,浸濕了黑色的發。
鬼魅的,華麗的。
一雙手,帶著淡淡的涼意,輕輕撫上了殷獨賢冷冽的面頰。
那如幽蘭般的婦人。
她的手指,也同樣染著冷冽的香氣。
她看著殷獨賢,眸子漸漸地變深,重新成為了黑色。
她忽然笑了。
眉眼在剎那間綻放出無數風情與魅惑。
像是最妖艷的海棠。
一瞬間的轉化。
重新墜入她熟悉的風塵。
沾染塵埃。
她的唇,雖然蒼白,卻因為周身的氣質,比艷麗更為魅惑。
她開口,緩緩說道:「獨賢,你的努力,都是白費的。無論你到達怎樣的高度,都改變不了你卑賤的出生。你忘記不了我,我是你的烙印,永遠的烙印……你永遠都擺脫不了的。」
殷獨賢的身子,微微地顫動了下。
那眉間,第一次有了褶皺。
他什麼也沒說,只是抱著懷中的靡音,徑直走入那冰天雪地之中。
在三者分離的那剎那,婦人的發,繼續在靡音的傷口處沾染。
沾染上了重量。
最終,血,順著發梢,流淌著,滴落在華貴的地毯上。
婦人看著雪地中那個ting拔清俊的身影,唇上泛起了涼薄的白。
世界是寂靜的,周圍是朦朧的白色,分不清是紗,還是霧。
靡音站在原地,怔怔地看著四周。
她不知道這是哪裡。
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來到這裡。
她,應該是去尋找姐姐的不是嗎?
青兮。
是的,她應該是去尋找青兮的。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沒有尋找到呢?
可是,殷獨賢親口告訴了她。
青兮死了。
青兮死了。
其實,這個消息是自己早就知曉的。
但是,當你不願相信時,那麼事實也會是虛幻的。
忽然,眼前的白色,慢慢地匯聚了。
纖細的腰肢,優雅的身體,雪白的頸脖。
那白色,慢慢匯聚成了青兮的身影。
是她。
雖然周身散發著一種瑩潤的不真實的光,可是那冰白的面龐,那清雅的氣息,那如聖蓮般的姿態,確確實實的,就是青兮。
靡音的身子,開始膨脹起來,她感覺得到,皮膚之下,無數的辛酸,無數的苦楚,全在膨脹。
在見到青兮的這一刻,她所有的委屈,傾巢而出,毫無保留。
靡音想衝上去,想衝上去抱住青兮的身子,想衝上去將臉埋在她的xiong膛,痛痛快快地哭一場。
但是,她的腳,卻無法移動。
無論靡音怎麼用力,她的腳,就是無法移動。
靡音忽然悲從中來,掩面大哭。
她明白,現在自己所經歷的一切,都是虛幻的。
她是在自己的夢中。
總有一刻,她會醒來。
去面對殷獨賢,面對楊池舟,面對所有的不堪。
靡音感覺到一種徹骨的恐慌。
無邊無際的恐慌,緊緊包裹住她的全身。
永遠也得不到救贖。
青兮忽然開口了。
她的聲音,還是和以前一樣溫和,淡雅,如春日的暖風,拂過靡音冰凍的心。
「靡音,」青兮看著她,緩緩說道:「不要為我報仇,真的,不要為我報仇。」
「不!」靡音搖頭,動作是不受控制地猛烈,那晶瑩的淚珠在空中四散著:「是殷獨賢他們害了你,我不能放過他們!我之所以活著,就是在等待著我的匕首,捅入他們xiong膛的那一刻!我的仇恨,只有他們的鮮血才能融化!」
「靡音,靡音。」青兮輕輕地喚著她,那盈盈美目中,是平和的光,瞬間平息靡音的瘋狂:「我之所以要你活下來,是因為你可以找到自己的幸福。」
「我不懂。」靡音喃喃道:「姐姐,我不懂。」
青兮的臉上,是疼惜,是深深的殷切:「靡音,我要的,只是你好好活著。他們的鮮血,什麼也換不回來。我已經死了,但是你
還存在著。記住我對你說的話,你要逃出去,忘記一切,找個真心疼愛你的男子,好好地活下去。」
「為什麼?」靡音淚流滿面:「為什麼你不能陪著我?為什麼你要走?」
「我也想的,靡音,我也想的。」青兮的目光,是從未有過的悲傷:「可是我沒有你那麼堅強。」
「不,我是懦弱的!」靡音緩緩地搖頭:「我是懦弱的。」
聞言,青兮微笑著,那笑容那麼淡,那麼淡,就像是要消失那樣。
事實上,她正在消失。
那身形,逐漸變得飄渺,透明。
漸漸地消失不見。
靡音沒有再去追逐。
她無能為力。
對一切都是無能為力的。
眼角,滑下了無聲的淚水。
忽然,一隻手,觸在了她的臉頰上。
那手,仿佛帶著冰,讓她身子一顫。
靡音猛地清醒了過來。
睜眼,看見了一雙幽黑的眸子,那種黑,那麼純粹,沒有任何光可以穿透,沒有任何人可以看透。
靡音將眼光,移到旁邊帷帳上垂掛的碧色穗子上。
房間中沒有一絲風,穗子靜靜地垂著。
殷獨賢的聲音傳來:「你最近,似乎很容易就忽略我。」
就像他所看出來那樣,靡音沒有回答。
殷獨賢忽然伸手擒住了她的下巴,逼迫著她看著自己。
「以後。」他警告道:「沒有我的命令,你不准再去那裡。」
靡音隔了一會,才明白過來,殷獨賢指的,是仙慶宮,是那位美貌婦人的宮殿。
靡音的眼中閃過一絲狐疑:「她是誰?」
「你不需要知道。」殷獨賢這麼回答了她,聲音清澈,沒有任何感情。
「沒錯。」靡音冷冷地笑了:「就連我姐姐最後的下落在哪裡,我都不能知道。」
靡音看著殷獨賢的臉,那張冷澈的臉,忽然幽幽問道:「為什麼,為什麼你要殺我姐姐?」
殷獨賢的唇上,泛過一絲涼薄的光:「你姐姐,是自殺的。」
「是嗎?」靡音微微垂下眼,濃長的睫毛隱住眼中的精&光:「她,是怎麼死的。」
等了許久,殷獨賢也沒有做聲。
靡音抬起頭,正對上他那雙冷淡幽深滲不進一絲感情的眸子。
她忽地打了個寒戰。
殷獨賢手上用力,猛地抬起她的下巴,那忽然的大力,牽扯了頸脖的皮膚,那剛包紮好的白布上浸出點點殷紅,像是冬日的落梅。
殷獨賢說的每個字,都是滾了雪珠,是透心的涼:「告訴你之後,你就可以憑此去尋找她的下落……靡音,如果你夠聰明,應該知道,不要輕易在我面前耍心機。」
頸脖處,傳來撕&裂的疼痛。
剛合攏的傷口,又開始分離了。
那冰涼的疼痛,聚集在靡音那清澈晶亮的眸子中,成為銳利的冰刃,直直地刺向殷獨賢。
「知道嗎?」靡音一字一句地說道:「總有一天,你會一無所有……生命,權勢,財富,感情,你會失去所有。」
那冰,並沒有傷到殷獨賢分毫。
因為,他們的溫度,是相同的。
「但我不會失去你。」殷獨賢唇邊噙著一絲淡薄的笑:「因為,你永遠都逃不開我的掌心,即使是死,也必須是我親自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