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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3:26:25 作者: 撒空空
    永遠沒有逃離的一天。

    作者有話要說:

    ☆、故人

    靡音保持著剛才的姿勢躺在床上。

    一直躺著。

    她後悔了。

    自己不該如此衝動的。

    她以為,經過了這麼多事情,她應該是能夠沉住氣的。

    可是她沒有。

    她沒有青兮的氣魄,沒有青兮的冷靜。

    她只是靡音,懦弱的,衝動的靡音。

    將楊池舟惹惱,她沒有任何好處。

    並且很可能會因此失去見青兮的機會。

    她緩緩地閉上眼。

    她錯了。

    床邊的紗幔,輕柔,像雲,像水,朦朧而不真實。

    而裡面的靡音,也是朦朧而不真實的。

    她微微地蜷縮著,閉著眼。

    她睡熟了。

    可秀眉卻緊皺著。

    是種任性,讓人疼惜的一種任性。

    此時,已是深夜。

    楊池舟帶著滿身脂粉香回來了。

    他去了jì院,選了最美麗,最柔順的名jì。

    他要了她。

    可是沒有用。

    他要的不是她。

    他心裡想的,是靡音。

    於是,他回來了。

    他明白,自己應該懲罰她的。

    可是,他更明白,這樣的懲罰,受罪的是自己。

    好像從來都是這樣,在他們的關係中,他永遠只能主動。

    是孽緣。

    他和她,是孽緣。

    楊池舟掀開紗幔,輕輕地覆在靡音身上,用自己的身子暖著她。

    孽,只是他一人。

    在他的懷抱中,靡音的睫毛,似乎顫動了下。

    而楊池舟,苦笑了下。

    已經過去了兩個月,依舊沒有青兮的消息。

    靡音知道,直接詢問是不會有任何結果的。

    她等待著,雖心急如焚,卻一直等待著。

    終於在這天,她等到了。

    殷獨賢出宮圍獵,楊池舟陪駕,一行人興奮地捕殺著獵物。

    這一日,是鮮血淋漓的。

    他們是最完美的獵人,不論獵物是豺狼虎豹,或者是人。

    只要成為他們的目標,便無法逃脫。

    箭,一隻只she出。

    獸,一隻只倒下。

    血,一股股噴薄而出。

    整個狩獵場中,充滿了血腥的味道,染在每個人身體上,經久不散。

    終於,這場遊戲因為人的疲倦而結束。

    在回宮途中,殷獨賢提出去楊池舟府上參觀一番。

    於是,一行人來到王府。

    靡音在第一時間便知曉了這個消息。

    當時,她正在飲茶,在聽見的那剎那,手一松,茶水傾倒在羅裙上。

    茜色的裙,染上了黃綠的茶水,形成斑駁的印記。

    讓人厭惡的骯髒和混亂。

    侍女們趕緊服侍她換了套新衣。

    靡音任由她們擺弄,心裡卻如cháo水般翻滾起來。

    她要去見他。

    她要去見殷獨賢。

    她要詢問姐姐的消息。

    她是衝動的。

    於是,她沒等任何人反應過來,便向書房奔去。

    她知道他們在那。

    她提起裙裾,奔跑著,風呼呼地吹著,腮邊的發時不時會刺入她的眼睛,靡音全然不在乎。

    她只知道,自己馬上就會得到姐姐的消息。

    她的腳步,是輕盈的,像只貓,悄無聲息,卻迅速。

    書房外,站著兩排帶刀侍衛,大聲制止她。

    靡音沒有畏懼,更是加快了腳步,想衝過他們,走進那扇門。

    所有人的刀刷地拔起,整齊的金屬聲,有種凌厲的恐怖。

    但沒有人敢真的砍下。

    他們一直是殷獨賢和楊池舟的親信。

    他們明白這個少女的身份是特殊的。

    於是,靡音就憑著自己的執著,跑到了書房前,將門重重一推。

    她看見了,那個高挺的男子。

    那個有著一雙狹長丹鳳眼的男子。

    那個聲音如金石般動聽,如冰雪般寒冷的男子。

    殷獨賢。

    他穿著皇袍。

    華麗而高貴的黃色。

    但在靡音眼中,卻染滿了血。

    她族人的鮮血。

    她看著他,胸膛急劇起伏著,眼睛亮亮的。

    是仇恨的光,沒有遮擋,誠實的。

    「我姐姐呢?」她問。

    房間中的光線有些昏暗,殷獨賢的眼睛直直地看著她。

    狹長的眼中,閃過一道光。

    「靡音!」楊池舟將她攔住,沉聲道:「快出去。」

    靡音沒有看他,她看著殷獨賢,繼續問道:「我姐姐呢?我姐姐在哪裡?」

    「你是靡音?」殷獨賢的嘴角彎了彎,靡音以為他會笑,可是他沒有。

    「你把姐姐關在哪裡?」靡音想上前去,但一雙手卻被楊池舟緊緊抓住,動彈不得。

    殷獨賢斜斜地看著她,臉上的表情,讓人猜不透,他輕輕問道:「你真的想知道她在哪裡?你確定?」

    他的話,無故地讓靡音身體一涼。

    她看不明白他的表情。

    她猜不明白他的話。

    「去問柳易風吧,他全知道。」楊池舟這次是真的微笑了,笑得別有意味:「記得嗎?那個你們姐妹倆都喜歡的柳易風。」

    靡音身子一怔。

    柳易風還活著,他還活著。

    「他在哪裡?」靡音趕緊問道。

    殷獨賢緩緩說道:「他在哪裡,池舟最清楚不過了。」

    靡音還想問什麼,但楊池舟制止了她,他喚來人,把靡音強行帶了出去。

    「靡音變了不少。」等她走後,殷獨賢用黃色的絲絹輕輕擦拭著自己的寶劍:「怎麼,你沒告訴她青兮的下落?」

    楊池舟搖搖頭。

    黃色的絲絹緩緩移動,來到劍尖,它們的主人輕聲問道:「池舟,為什麼?」

    楊池舟不做聲。

    「真是想不到。」鋥亮的劍身上,顯出殷獨賢那雙狹長中帶著陰柔的眼:「你就這麼喜歡她?」

    楊池舟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輕嘆口氣:「我也想不到。」

    「不過你也得清楚,我和你,是這個世界上她最恨的人。」殷獨賢將劍放回劍鞘,動作緩慢,那聲音綿長而尖銳。

    「我明白。」楊池舟將手指在椅子上敲打著,一下一下:「可是,她終究不過是個女人。即使是恨,也是有限的。」

    「既然如此,為什麼不敢把青兮的事告訴她?」殷獨賢的聲音中,帶著緩緩的逼問。

    問題的答案,兩人再清楚不過。

    殷獨賢幫他答道:「你怕她會做傻事。」

    楊池舟默認了。

    「池舟,」殷獨賢臉色沉靜,看不出任何情緒:「女人,是不能寵的。」

    靡音坐在紫檀木桌前,手中握著一杯茶,熱氣上升,氤氳了她的臉。

    她的臉,是焦急的,不安的。

    剛才殷獨賢的話,一直縈繞在她耳際。

    那話,是有深意的,她感覺得出來。

    究竟,楊池舟在瞞著她什麼?

    青兮,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儘管捧著熱茶,可靡音的手還是涼的,從心底滲出的涼。

    捂不熱的。

    晚飯之後,等殷獨賢回宮,楊池舟立即來到靡音房間。

    靡音依舊捧著那杯茶。

    已經冷卻的茶。

    「怎麼呆坐著,用過晚膳了嗎?」

    楊池舟將手放在靡音肩上。

    只是個輕微的動作。

    靡音卻猛地站了起來。

    她抓住楊池舟的衣服,急促地問道:「柳易風在哪裡?」

    楊池舟在靡音剛才的座位上坐下,將她拉到自己懷中,輕聲道:「他死了,他早就死了。」

    靡音先是怔怔的,然後忽然大力掙脫開他的懷抱,退到牆邊站定。

    「你騙我,楊池舟你一直都在騙我。」她的眼睛是靜靜的。

    「靡音,我全是為你好。」楊池舟慢慢向她靠近。

    靡音忽然將花架上的花瓶推在地上,哐啷一聲,碎裂成一片片。

    那些表面光滑的瓷片,在重擊之後,變得尖銳而危險。

    靡音迅速撿起一片,抵在自己頸上。

    「告訴我,告訴我姐姐在哪裡!」此刻,靡音的聲音和手上的碎片一樣尖銳。

    楊池舟停下腳步,儘量穩住她的情緒:「靡音,別做傻事,難道你不想見你姐姐了?」

    「我現在就要見她!」靡音手上用力,瞬間,碎片輕而易舉地陷入她柔軟的肉中。

    血順著潔白的瓷片滑下,異常醒目。

    楊池舟頰邊肌肉收緊:「好,我現在就帶你去見她。」

    靡音看著他,手依舊沒有放下。

    她眼中的神情,不是信任。

    楊池舟緩緩說道:「青兮現在正在宮中,你知道她的個性,是不肯屈就的,因此皇上便將她囚禁著。現在我馬上讓人備車,我們一起進宮……」

    楊池舟並沒有說完,他迅速沖了上去,奪下了靡音手中的碎片。

    他的手,沾上了她的血。

    靡音的掙扎毫無用處。

    「靡音,就像你知道的那樣,柳易風沒有死,但是,如果你再敢做傷害自己的事情,我有一千種方法能讓柳易風生不如死。」

    靡音渾身顫抖著,不知是因為痛,還是因為冷。

    不,這種方法是不行的。

    和楊池舟硬碰硬是不行的。

    他手上有籌碼,他能威脅她。

    靡音閉上眼,長而濃翹的睫毛在臉上投下深深的陰影。

    籌碼。

    沒錯,她也有籌碼。

    那就是,她自己。

    「為什麼你要騙我?」靡音的聲音悶悶的,哀哀的聲音中帶著一種埋怨,仿佛是撒嬌似的埋怨:「你說過,我要什麼,你都會給我,我現在要的,是見姐姐,是見柳易風。」

    楊池舟輕柔地撫摸著她的發。

    他最喜愛的,是她的發。

    他沒有回答。

    可是他的手指,卻帶著寵溺。

    「求你。」靡音抬起頭,那雙貓一般的眼裡帶著懇求,清純的哀艷,讓人無法拒絕。

    楊池舟點點頭:「好,我帶你去見柳易風。」

    「我知道你對我好,我一直都知道。」靡音主動環住楊池舟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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