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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3:26:25 作者: 撒空空
    其實所有都只是一場夢。

    她不是靡音。

    她只是一個旁觀者。

    她隨時都能離開靡音的身體。

    這些事情並不是發生在她身上。

    在旋轉中,她忽然感覺到自己頸脖上一陣劇痛。

    然後,她陷入了黑暗。

    黑暗,永遠的黑暗。

    她蜷縮在黑暗中。

    她不想醒來。

    在這裡,才有安全感。

    她想在這裡忘記一切,永遠不再醒來。

    永遠。

    意志控制了身體。

    她真的一直沒有醒來。

    靡音記得,她的身體,一陣冷,一陣熱,時不時顫粟著。

    偶爾微微睜眼,她在恍惚間會看見許多人圍在自己身邊。

    太嘈雜了。

    她不喜歡。

    她只想安安靜靜的。

    沉睡,或者,死去。

    很可惜,她沒有如願。

    一個月後,靡音醒了過來。

    第一眼,她看見的,是那面大銅鏡。

    黯黃的鏡子中,她的面容,瘦了很多。

    她隔了許久,才認出那是自己。

    怎麼會呢?

    怎麼會這麼瘦。

    怎麼會這麼扭曲。

    怎麼會這麼……骯髒。

    忽然,銅鏡中多了個人影。

    高大,ting拔,黝黑。

    楊池舟。

    他用手梳理著她散落的發。

    雖然是大病初癒,但那些頭髮,卻更加濃密,亮麗。

    隨意地散落在chuang上。

    「你病了很久。」楊池舟說:「太醫很不容易,才救回你的性命。」

    靡音微微張嘴,聲音非常飄渺:「何必呢……我總會死的。」

    楊池舟的手停頓了下。

    那些發,帶著堅韌,固執的堅韌。

    他垂下眼:「難道,你不想再見到你姐姐了?」

    靡音渾身一震。

    姐姐。

    「你知道她的消息?」靡音問。

    雖然竭力保持著平靜,但她的聲音還是透露出不可避免的激動。

    「她在宮中,」楊池舟緩緩說道:「青兮一直在宮中。」

    靡音的呼吸漸漸變得急促,她的手,握在xiong前的手,也微微顫抖著。

    忽然,她從chuang上一躍而起,喃喃說道:「我要見她,我要見到她!」

    楊池舟將她按住。

    並不需要多大的力量。

    她此刻的身體,異常虛弱。

    「你覺得,你能夠入宮嗎?」楊池舟問。

    靡音怔怔的,隔了片刻,她忽然抓住楊池舟的衣袖,緊緊地抓住:「帶我入宮,求你帶我去見她。」

    是的,她在哀求楊池舟。

    哀求這個深深傷害過自己的男人。

    她拋棄了自尊。

    可是,只要能讓她見到姐姐。

    她寧願拋棄自己的所有。

    「我當然願意帶你入宮,」楊池舟深深地看著她:「只要你乖,乖乖地吃東西,乖乖地陪我,乖乖地……活著,明白嗎?」

    靡音沒有第二個選擇。

    她點頭,一直點著頭:「我會乖,我會,只要你帶我去見她。」

    楊池舟伸手將靡音摟入懷中。

    她的身體,是柔&軟的。

    她的頭髮,是柔&軟的。

    她的姿態,同時是柔&軟的。

    在聽見青兮下落的那一剎那,靡音決定放棄驕傲。

    但沒關係,她還有一條命。

    她一定會救出姐姐。

    於是,她順從了。

    她對楊池舟順從。

    她安心地做起了他的女人。

    至少表面上看來是如此。

    他要她,她不再反抗。

    她要讓這個男人高興。

    這樣,她才有機會見到青兮。

    她別無選擇。

    在這個不屬於她的朝代中,一個亡國的公主,身份比一位普通的平民還要低賤。

    要麼高貴地死去,要麼低賤地活著。

    她不想死。

    在沒見到青兮之前,她不能死。

    房間中,照例瀰漫著龍涎香的氣味。

    微風吹拂,紗幕飄散,在空氣中,輕舞著。

    整個房間,充滿了柔靡的氣息。

    那張紫檀木雕花大chuang上,靡音趴在上面,沉沉睡著。

    她的發,濃而密,在白&皙光滑的脊背上,組成一副瑰麗的圖案,帶著魅惑。

    她的臉,是側放著的。

    鼻樑小巧而ting翹,嘴唇紅艷艷的,睫毛濃密,像柔&軟的刷子。

    楊池舟仔細地看著這張臉。

    一張孩子般的臉。

    但在自己要她時,那張臉,偶爾會顯露出妖魅的神色。

    不經意地。

    連靡音自己也從未發覺的。

    天真和嫵媚的混合。

    女孩與女人的融合。

    讓他瘋狂。

    他愛著她。

    背脊上的癢,讓睡夢中的靡音微微皺眉。

    睫毛抖動幾下後,她清醒過來。

    是楊池舟。

    他回來了。

    靡音將手握緊,指甲陷入肉中,呈現出一片蒼白。

    她看不見。

    她只是在忍耐著。

    拼命地忍耐著。

    她清清模糊的嗓子,緩緩說道:「讓我去見一次姐姐。」

    沉默。

    她身後的楊池舟沉默了。

    靡音的右手慢慢抓起被單。

    玉色的被單,絲綢製成,光滑的表面被她的柔荑抓起,呈現出多個褶皺,在她手中聚集成一朵花。

    玉色的花。

    美麗的隱忍中帶著痛苦。

    她張開眼睛,從這樣的光線看去,她褐色的眼珠,像湖面,深秋的湖面。

    表面的清澈,內里的深沉。

    「為什麼不回答我?」靡音問。

    他低聲道:「現在還不是時候。」

    「為什麼?」靡音忽地坐起身來,看著楊池舟:「你說過,只要我聽話,你就會帶我入宮,見姐姐。」

    「她現在,是皇上的人,明白嗎?」楊池舟慢慢給她解釋:「不是你想見,就能隨便見到。」

    靡音心中一驚:「殷獨賢對姐姐做過什麼?!」

    「靡音。」楊池舟的眼睛變得冷了起來:「今後,你絕對不可再直呼皇上的名諱。」

    皇上。

    靡音在心中冷笑。

    沒錯,那個殷獨賢,已經變成了高高在上的皇帝。

    他雙手沾滿了她族人的鮮血。

    他成為盛容新一任的君主。

    可是沒有關係。

    龍座是不變的,它一直待在那裡。

    可是坐在上面的人,卻永遠在改變。

    永遠都在。

    總有一天,殷獨賢的江山,也會易主。

    總有那麼一天。

    「那麼,你是在騙我?」靡音深深地看著楊池舟:「你一直都在騙我。」

    楊池舟抬起她精緻的下巴,微笑。

    他微笑時,總會露出牙齒。

    潔白的,襯托著他皮膚的黝黑。

    「我並沒說不帶你去,只要有合適的機會,我會讓你們姐妹見面的。」

    靡音沒有追問還要等待多久,因為她直覺地感到,楊池舟不會給予自己答案。

    她輕吁口氣:「姐姐現在,是殷獨賢的妃子嗎?」

    楊池舟眼光游移了下,隔了會,才輕輕應了聲。

    「可是,為什麼沒有聽見她的消息?」靡音仔細地看著楊池舟,眼中帶著懷疑。

    「皇上不可能娶前朝公主。」楊池舟的聲音低了低:「就像是……我不可能娶你。」

    「是嗎?」靡音的嘴角動了動,那個弧度,像是笑容的前奏:「那多可惜。」

    她的聲音有淡淡的嘲諷。

    只有嘲諷。

    「你似乎一點也不在意。」楊池舟濃黑的劍眉微微向上,揚了揚。

    靡音沒有回答。

    「我隨時都可以娶親,隨時都能有別的女人。」

    靡音依舊沒有反應。

    「姐姐過得好嗎?」她問。

    話音剛落,她便感覺身後的楊池舟渾身肌肉一僵。

    「除了青兮,你和我之間就沒有話題了嗎?」他冷冷地問。

    「你要我幹什麼?」靡音的眼睛空空茫茫的:「你還需要我做什麼?我都會去做……只要你讓我和姐姐見一面,只要一面就好。」

    楊池舟握&住靡音的肩膀,倏地轉過她的身子,讓她看著自己:「如果,我要你……愛我呢?」

    靡音伸出雙手,慢慢地撫上楊池舟的臉。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碰觸他。

    她的手,是冰涼的,柔滑,像冬日的紗。

    靜靜地罩在他臉上。

    「只要你讓我見到姐姐,」她輕聲說道:「我會愛你的。」

    靡音沒有意識到,在那一刻,她的臉,異常妖艷。

    她的表情,在誘&惑。

    像神話中的女妖,誘&惑凡人的表情。

    她在誘&惑楊池舟。

    楊池舟安靜地看著她。

    隔了許久,他猛地將她推倒在chuang上。

    力氣很大。

    靡音感覺到了疼痛。

    也感覺到了楊池舟隱隱的怒火。

    「你在用自己的身體交易?」楊池舟感覺到被愚弄,那雙眼睛又恢復了嘲諷,恢復了桀驁不馴。

    「你知道嗎?」他說:「現在的你,像jì&女。」

    靡音直直地看著他:「我們之間,除了交易,只有仇恨。」

    「你恨我?」楊池舟倏地抓起她的手,纖細的手腕內側,白&皙得近乎透明的皮膚下,是蜿蜒的藍色的血管。他微笑,咬著牙微笑:「我所做的一切,對你而言,沒有任何意義,對嗎?」

    「你做的一切?」靡音笑了起來,笑得眼睛模糊了:「你做的一切,協助殷獨賢,殺我父皇,囚禁我姐姐,奪走我的身份,奪走我的身體……所有的這些,我需要感動嗎?」

    「你恨我,一輩子,也不會愛我。」楊池舟穿上外衣,站起身,一雙眼睛,是生冷的。

    然後,他走出了房間。

    房間中的紗幕被突然湧入的風牽扯起來,在空中翻滾著,像是藏入了一群無形的鴿子。

    即使無形,也是被囚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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