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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10:43:49 作者: 一醉方休
可是怎麼會不怪呢?至少向強和江照月是怨過他的,只是再多的怨恨,都抵不過江郁濃烈的愛意。
「或許,是你們曾經太美好了吧。」邵佳欣蹲在樓梯上,捂著眼睛哽咽道:「又或許……是他太苦了,大家都盼他求得所願,有個圓滿。」
夏稀同樣捂住臉,滾燙的淚水順著指縫滑下。
他以為自己身上的罪孽已經夠多,原來還不止。
他簡直罪無可赦。
「謝韜。」他抹掉眼淚,轉身朝外走,「去開車。」
邵佳欣一愣,連忙衝上去,慌張道:「你要走了嗎?」
夏稀停下腳步,背對著她,儘管背影單薄,但聲音似乎已經恢復了冷靜,蘊含著一種堅韌的力量。
「我有些事要處理,如果江郁醒過來……問起我,你告訴他我很快回來,讓他安心養傷,等我回來。」
說完,不再耽誤,快速地提腳離開。
邵佳欣呆呆地看著他的背影,腦海里迴蕩著最後一句話——
等我回來。
這一次,是真正意義上的回來嗎?
黑色的轎車快速駛離醫院,謝韜開車,夏稀坐在后座上,臉上淚痕已干,面色沉靜。
「先去療養院。」他看著窗外,沉聲吩咐。
「好。」謝韜從後視鏡里看他一眼,心裡隱隱有了某種預感。
第89章 我什麼都不欠你了
城郊南山療養院。
夏稀到的時候,已經是上午十一點多,夏老爺子正和療養院的朋友在棋室下棋。
棋室的大門敞開著,窗外的陽光毫無保留地照進來,整個室內看起來溫暖又明亮。
夏稀站在門口,謝韜沒有跟上來,只芳姨陪著他,他靜靜看著爺爺下棋的側影。
爺爺似乎下得很認真,低頭研究著棋盤,並沒有注意到門口的他,倒是他對面的朋友朝門口看了眼,又詢問地看向芳姨。
芳姨朝他打了個手勢,意思是讓他先迴避一下,他們有話要說。
老頭點點頭,跟夏老爺子說了句什麼,拿起水杯起身出門了。
棋室里就剩下一人,滿室安靜,只有風吹樹葉的沙沙聲。夏老爺子依舊看著棋盤,自己與自己對弈,想走完這盤棋。
玉質的棋子輕輕落在棋盤上,發出一聲細微的脆響。
靜默良久,夏稀開口喚了一聲:「爺爺。」
夏老爺子執棋的手一頓,沒有轉頭,混濁的眼底壓抑著許多情緒,但到底只是平靜地坐著,不發一言,直到耳邊傳來一聲雙膝跪地的聲音,隨後是芳姨的驚呼聲——
「小稀!」
夏稀安靜地跪著,臉色並未有太大的波動,只是看著爺爺的方向,緩緩道:「今天我過來,是來向您請罪的。我知道您希望我和女人結婚,走回正途,但我這輩子可能做不到了。這麼多年過去,我從來沒有放下過他,他也從來沒有放棄過我,或許您無法理解,但我們對彼此是真心的。爸爸當年的意外,我知道是您永遠無法忘懷的一道傷,也是我永遠還不清的虧欠,但不論誰是誰非,背後還有一些被掩蓋的真相,或許您有權利知道。」
夏老爺子眸光終於動了動,看向門口處的兩人,逆著光的方向,夏稀身影清瘦卻跪的筆直,一晃眼,他已經成長成大人模樣,再不是他記憶里的小孩子了。
芳姨在旁邊捂著嘴,早已泣不成聲。
「我不是想為自己辯解,我欠大家的,早已經還不清了,包括江郁。往後的歲月,我想替他求一個圓滿,也想替自己求一個贖罪的機會。」夏稀眼眶微紅,與爺爺蒼老的雙眼對視道:「您和爸爸的養育之恩,我無以為報,但我會和他一起用心地過完後半生,用心地經營好公司,不求您寬恕,但求您珍重身體。」
說完,他用力地磕了三個頭。
夏老爺子擱在棋盤上的手,用力收緊,混濁的眼珠竟微微有些濕潤。
夏稀很小的時候,他也經常將他帶在身邊教規矩,他從小就聽話,長輩說什麼都不會違背,他們都叫他「小乖」。
可是小乖兩個字,就像是一道束縛,困住了他的靈魂,讓他永遠不能為自己而活。
唯一的一次離經叛道,偏又造成了巨大的後果,自那之後,他的靈魂被重新縛住,或者說被完全殺死。
他變成了一個只會學習和工作的行屍走肉。
這樣的結果,是他們想要的嗎?
夏老爺子緊咬著牙關,見慣了風浪的一雙眼睛,也變得潮濕而茫然。
「爺爺,我先走了,後面的事,就由芳姨來告訴您吧。」夏稀起身,告別地看了他一眼,轉身離開。
他下樓後徑直上了車,吩咐道:「去西郊。」
他的臉色過於深沉,謝韜猜不透他到底要做什麼,只能啟動車輛,往西郊別墅開去。
假期還沒結束,林茵正在家裡休息,自芳姨被辭退後,劉叔因為夏稀出國也被她調走到公司擔任公職司機,幹了幾年後便回老家去含飴弄孫養老了。
如今的別墅,除了她,只剩另一個新來幾年的阿姨,夏稀並不熟,但對方知道他是主顧的兒子,這個家的小公子。
見他進來,阿姨連忙開心地去樓上叫林茵。
「你去外面車裡等我。」夏稀支開謝韜,關了別墅大門。
樓梯上傳來急促的下樓聲,林茵急急地跑下來,有些受寵若驚地道:「稀稀,你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