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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10:43:49 作者: 一醉方休
減速或者轉彎已經都來不及,最後一刻,他只能快速調轉方向,避開身後車尾的位置。
砰的一聲,劇烈的撞擊聲和尖叫聲同時響起。
畫面似乎到此刻才定格。
夏稀摔在地上,幾乎已經沒有了知覺,也感覺不到疼,只感覺渾身都很冷,連身上流出的血都是冷的。
他睜開眼,天空都是血紅色,他甚至來不及反應發生了什麼,只是條件反射地想找爸爸。
他叫了一聲,或許是聲音太小,沒有人理他。
他摘下頭盔,從地上艱難地爬起來,轉頭去尋找夏聿驍的身影,卻只在綠化帶的水泥花壇旁,看到了一個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身影。
他的頭盔已經摔得四分五裂,身下都是血跡,半截身體陷在了花壇里。
「爸爸……」
那一瞬間,夏稀只覺得神形俱滅。
他仿佛墮入了一個冗長的夢境,並且永遠不會醒來。
「爸爸!」他踉蹌地爬過去,拖出一地的血跡,伸手想要扶他,卻又不知道該碰哪裡。
血,到處都是血。
夏聿驍雙目緊閉,面色灰白,夏稀從來沒有見過他如此脆弱的樣子,他不敢相信這是他無所不能的爸爸。
「怎麼辦?」他茫然地向四周望去,模糊的視野里,行人似乎都在害怕後退,周圍鳴笛聲不斷,他和夏聿驍仿佛變成了一座孤島。
「誰來幫幫我?」他嘶啞地哭喊出聲:「我求求你們,救救我爸爸,救救我爸爸!」
救護車的聲音呼嘯而至。
夏家旗下的私立醫院裡,急診手術室幾乎已經被清場,各路人馬紛紛趕來。
夏稀從擔架床上跳下來,護士按不住他,急道:「你在流血,你手上有傷!需要馬上處理傷口,做近一步檢查!」
「不,我要去找我爸爸。」夏稀聽不進任何人的話,只是固執地抓住夏聿驍的病床,跟著一直往手術室走。
手術室里亂成一團,最頂級的神外、骨科和icu的專家幾乎都被請了去,楊謙在走道里不停地打電話,一邊忙著安排院內事,一邊忙著聯繫公關那邊壓下新聞。
手術室外除了公司的人,就只有夏稀,他的身上都是血,也不知道是自己的還是夏聿驍的,沒人能勸的動他。
匆忙的腳步聲再次響起,林茵幾乎是穿著拖鞋就來了,她的頭髮有些亂,妝容也不再精緻,雙眼泛紅,面色卻透著蒼白。
夏稀轉頭看向她,那種愧疚煎熬感再次湧上心頭,他顫抖地叫了聲「媽媽」。
林茵緊咬著牙,發不出聲音,抱著手臂等在手術室門口。
氣氛再次陷入安靜,時鐘早已經划過三點的位置,最後一門考試已經開始,無數的高三學子已經踏上戰場,開始書寫最後的答卷。
夏稀像是被抽走了靈魂,只是目光呆滯地站在手術室門口,腦子裡除了夏聿驍的安危,再也沒有任何東西。
不知等了多久,手術室的紅燈驟然熄滅,夏稀眼皮劇烈一顫,破碎的眸光緊緊盯著門內的位置,心臟縮成一團。
其實在救護車上的時候,情況就很不好了,夏稀不敢回想,只是祈求奇蹟的發生。
院長帶頭走了出來,眼睛是紅的,夏稀的心臟重重一沉,腳像是灌了鉛一般沉重,無法挪動分毫。
林茵臉色一變,連忙迎上去,焦急地問道:「手術怎麼樣?聿驍有沒有事?」
院長沉默了半晌,抹了把眼睛,只艱難地道:「……我們盡力了。」
林茵定在了原地,難以置信地睜大著眼,眼淚唰的一下流了出來。
其實在車禍發生的當時,夏聿驍就已經斷氣了,醫護人員趕到後,又不放棄地持續做了幾十分鐘的心肺復甦,一直到送進手術室才停止,肋骨都按斷了幾根,卻依然沒有挽回他的性命。
「節哀。」院長哽咽著說道。
空氣也仿佛凝滯了。
夏稀呆滯地站在原地,渾身的血液仿佛都流幹了,只感覺到從頭到腳的冰冷。
他的大腦仿佛生了鏽,節哀是什麼意思?為什麼要節哀?
爸爸說晚上還要給他慶祝的。
爸爸還在等他。
他要去找爸爸……
身體仿佛被冰封住,一步也挪動不了,他急得眼眶通紅,怎麼辦,他還要去找爸爸!為什麼走不了了?
忽然,林茵緩緩轉過身來。
「都、是、你。」她的目光,全是恨意。
夏稀動了動嘴唇,心口的痛苦漫上來,只發出幾個破碎的音節:「對…不起…」
「你為什麼非要跟他在一起?為什麼不肯出國?為什麼非要趕去參加考試??如果不是你,你爸爸就不會出事!」林茵尖叫著,腦子裡早已沒了理智,還不等周圍的人過來安撫她,她失控地抬起手,用盡全力地一巴掌扇過去。
啪的一聲,仿佛是冰裂的聲音,夏稀的身體就像一塊破布,狠狠地摔到地上,發出一道沉悶的聲響,然後緊接著,他的口鼻里開始有大量的鮮血湧出。
林茵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不好,有內出血!」
驚慌失措的聲音響起,匆忙的腳步聲忽遠忽近,她忽然覺得聽不真切。目光挪到夏稀剛剛站著的地方,沒人注意的位置,地板上早已積下一小灘血泊,夏稀的手上褲腿上,全都是暗紅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