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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10:43:49 作者: 一醉方休
    還有一張圖,是在飯店裡,兩人坐在落地窗邊,店面看著稍顯樸素,夏稀摘了圍巾,露出蒼白的臉,眉眼間帶著病氣,對面的人將手裡的白瓷勺伸到了他的嘴邊,像是哄他吃飯。

    林茵臉色攸地一沉,保養得宜的手上青筋凸起。

    她深呼吸了好幾口氣,才打字道:小燁,你是阿姨看著長大的,從前都是顧念著幾分情分在,不想把話說得太難聽。夏稀今天出去和同學租表演服的事情我都知道,晚上也是我讓他招待同學吃個飯而已,他生病了不舒服,同學之間關心友愛很正常,但是如果你再這樣跟蹤調查我兒子,別怪阿姨不講情面了!

    信息發過去,對面久久沒有回音。

    林茵將手機啪地一聲砸在桌上,芳姨從廚房探出頭看了一眼,又有些忐忑地縮了回去,整個別墅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過了半晌,林茵又拿起手機,給夏稀發微信道:在哪?

    夏稀回的倒是很快:還在外面吃飯。

    林茵:吃的什麼?

    夏稀:喉嚨有點不舒服,吃的砂鍋粥。

    林茵:和你們幾個同學都一起?

    夏稀:嗯。

    林茵沉沉呼出一口氣,漂亮的唇角繃成一條直線。

    她繼續發消息道:感冒還沒好,媽媽給你煲了湯,早點兒回來。

    夏稀:好的,謝謝媽媽。

    林茵:地址發我,我讓劉叔去接你。

    傍晚的街道上,一間沿街港式砂鍋粥店裡,夏稀正坐在落地窗邊,抱著手機陷入了沉默,原本喝了粥恢復了些血色的嘴唇,也被咬的泛白。

    江郁關注著他的神色,問:「要回去了嗎?」

    夏稀悶悶地點點頭,食指動了動,點了定位發送了過去。

    兩人又坐了會兒,將剩下的一點兒熱粥喝完,等待著那輛熟悉的黑車過來接他。

    時間還有一會兒,夏稀沒什麼精神,江郁便沒有出聲吵他,兩人拿了練習冊在店裡無聲地做題。

    店內燈光暖黃,人不是很多,鄰桌剛上的砂鍋粥還冒著熱汽,來吃飯的女生驚喜地說了句「好香啊」。

    落地窗外夜色漸濃,馬路上車流如梭,車尾燈匯聚成一條紅色的河流。

    在這樣一個普通的夜晚,卻有兩個少年不甘普通,正安靜地坐在窗邊,為自己的夢想和未來奮鬥著。

    又過去半小時,來接夏稀的車到了。

    兩人收拾了作業,江郁背上自己的包,又幫他把書包提著,和他一起走到馬路邊。

    「回去後早點兒休息,明天見。」

    夏稀點點頭,接過自己的書包,仰頭看向他,目光有些戀戀不捨。

    路燈下,那張年輕的臉輪廓更鮮明,眼底深邃如有星光,而萬千星輝,都降臨在自己的身上。

    夏稀感覺自己輕飄飄的,像被星光包裹。

    「早點兒好起來。」江郁摸了摸他的頭,又幫他緊了緊圍巾。「外面有風,快上車吧!」

    「嗯。」夏稀的嘴巴掩在圍巾里,模糊地應了一聲。

    他轉身拉開后座車門,卻在準備坐進去的那一秒,整個人手腳發涼僵在了原地。

    江郁注意到他的異樣,循著敞開的車門看進去,看到后座上還坐著一個人。

    車頂燈沒開,林茵那張漂亮高雅的臉融在昏暗的夜色之中,猶如一副中世紀的油畫。

    她靜靜地坐著,眼裡的光同樣晦暗不明,意味深長地看著夏稀道:「怎麼不上車?」

    說完,視線又投向他身後,臉色冷淡看不出情緒。

    黑色的轎車一路穩穩地朝西郊別墅駛去,夏稀坐在后座上,溫熱的暖風吹在臉上,卻還是感覺不出一絲溫度。

    他甚至記不起剛剛是怎麼僵硬地上車的,倒是江郁還尚算鎮定地跟林茵打了招呼問好,林茵也淡淡點頭,直到車開走了,她才問道:「其他同學呢?怎麼就你們倆?」

    她的語氣稱得上平靜,夏稀不知道她有沒有看出什麼,只能壓著心底的不安,繼續撒謊道:「他們剛走,江郁看我不舒服,就留下來陪我等了會兒。」

    林茵「唔」了一聲,又道:「之前沒聽你提過,原來你們一起表演節目的同學,還有他啊。」

    「嗯。」夏稀半垂下眸,「他會唱歌,還會打架子鼓,在學校里人氣也很高。」

    「是嗎。」林茵不咸不淡地扯了扯嘴角,「看來你挺喜歡他的。」

    夏稀臉色變了變,分不清她是什麼意思,但沒有否認:「他對我很照顧,而且在學習上也有一些共同話題,我們在學校里關係很好。」

    林茵沒有回應,車廂里沉默了一會兒,她忽然道:「對了,之前你設計的那條項鍊呢?怎麼沒見你再戴過?」

    夏稀捏著書包帶子的手微微收緊,他動了動乾澀的唇,啞聲道:「不小心摔了,翡翠質地脆,摔壞了沒法再修補,就扔了。」

    又是片刻的沉默,林茵才淡淡哦了一聲。

    她不再提問,可是那種緊繃的氛圍卻絲毫沒有緩解,車廂里的空氣仿佛都變得稀薄。

    夏稀靠在后座上,鼻翼微微闔動,像是有些喘不過氣。

    不知從何時開始,母子倆的相處變成現在這樣,必須小心謹慎地應付,甚至是謊話連篇。

    腦子裡有兩個小人在撕扯,情感的那一方說,要不坦白吧,把自己的心意所有的實情都說出來!可是理性的那一方緊接著告訴他,現在還不到時候!他還沒有畢業,甚至還不算個有自主能力的成年人,現在說出來只會是最差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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