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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10:43:49 作者: 一醉方休
林茵心裡一酸,忽然也惱怒起來:「秦燁他到底怎麼回事,他以前不這樣的!」
「媽媽,人是會變的。」夏稀低聲道:「你記憶里的他,只是從前小時候的樣子,但是十幾年過去了,我們又有多了解現在的他。」
林茵一時失聲,無法反駁。
「我同桌跟他非親非故,也沒有共同的興趣愛好,我不知道他為什麼要私底下加他的聯繫方式。但是他的這種反覆糾纏的行為,讓我想到了一個人。」
林茵轉頭看向他,夏稀仍舊低著頭,柔順的頭髮擋住了小半張臉,窗外的光影從他臉頰上划過,折射出下巴上晶瑩的淚珠。
他緩慢地吐出一個名字:「宋友良。」
林茵怔在了原地,這個名字如同一道閃電,毫無徵兆地劈下來,讓她背脊發涼,腦子裡一片空白。
這個名字曾經是一道禁忌,是夏稀心頭上的傷疤。
可是秦燁的所作所為,卻一次次地讓夏稀迫不得已撕開這道疤。
宋友良所圖不軌,秦燁的行為,他的目的,他給夏稀造成的傷害,跟宋友良又有什麼不同?
「或許是長大的原因吧。」夏稀道:「他現在變得工於心計,十分陌生。媽媽,以後不要再和他走近了,無論他跟你說什麼,不要理會,也不要隨便相信。」
車廂里陷入了長久的靜默,很久之後,才聽到林茵頹敗的聲音道:「我知道了。」
夏稀側頭看向窗外,傍晚的霞光柔和如錦緞,映在他波瀾不驚的眼底,只有一片肅穆冷意。
轎車一路開到了夏家旗下的私立醫院,院長親自接待,拉上骨科的大主任又親自檢查了一番,確認無礙後,兩人才重新返回家裡。
夏稀吃飯不便,家裡特意做的半流食,讓他左手拿湯勺用餐。
沒什麼胃口地吃了半碗後,夏稀便回了房間,換下衣服簡單地洗漱了一下。
身上確實青了好幾塊,因為皮膚白,看著尤其明顯,但其實並不太疼了。
除了手腕,其他地方他都不在意,穿上寬鬆的家居服後,他便坐到了書桌前,從抽屜里拿出一個硬殼牛皮文件夾,裡面夾著一張設計稿。
修改了好幾版,還好在手受傷前完工了。
夏稀拿左手撫摸著紙上的畫,眼裡終於有些了溫度。
這是一個吊墜的設計圖。
吊墜的形狀,是一幅渾然一體的魚兒咬鉤圖。
一根銀色直鉤垂下,沒入下面魚兒的嘴中,與魚嘴渾然一體。
魚是錦鯉的模樣,漂亮的尾巴微微擺起,呈現亮眼的橙紅色。魚身紅白交錯,如淡染的煙霞,魚腹鱗片細緻繁複,心臟的位置隱約呈現一個「xi」字。
這是夏稀從那幅《江邊獨釣圖》中獲得靈感,設計出來的,送給江郁的18歲生日禮物。
他的生日,就在下個月了。
夏稀思考再三,拋棄了更堅硬的鉑金,最終決定以玉石為原料。
可是尋找天然合適的飄紅籽料需要時間,找師傅加工雕刻也需要時間。
時間有些緊了。
他拿出手機,撥通一個名為「楊謙」的號碼。
「小楊叔叔,我之前拜託你的事,有眉目了嗎?」
「我正準備跟你說,已經找到合適的籽料了,現在在確認師傅的檔期,不過我已經打聽過了,他之前的單子已經在收尾了,明天應該就能給答覆。」
對面的男聲比爸爸要年輕一些,但同樣十分成熟穩重。
楊謙是夏聿驍的助理,三十出頭,辦事細心牢靠,跟著夏聿驍多年,人脈資源也頗為豐富。
夏稀半個月前,便委託了他去尋找籽料和資深的手工雕刻師傅,聽到他給了確切答覆,這才放下心來。
「好的,謝謝小楊叔叔了。」
「客氣了,小稀。」
夏稀掛了電話,又看了眼自己不太靈便的手腕,合上設計稿,起身去找林茵了。
或許人都是失去過才懂得珍惜,他跌下台階傷到手的那一刻,是真的害怕這輩子再也畫不了畫了。
那時候他才明白,「夢想」這個詞的重量。
畫畫是他的夢想,他想要沿著這條路,一直走下去。
走到林茵的門外,只見房門虛掩著,隱隱有說話聲傳出來。
夏聿驍還沒回,她在打電話。
「謝謝您的關心,還好夏稀的手沒有大礙,就是明天得請一天假了,醫生讓他休息幾天……好的好的,真是太感謝您了,之前調座位的事也是勞您費心……嗯嗯,我明白,就是做媽媽,總是擔心嘛,以後要是再調座位,還請您把他們倆也調開一些……」
夏稀愣愣地站在門外,左手扶著門框,指尖血色被擠壓得青白。
直到林茵掛了電話又過了兩分鐘,他才抬起僵硬的手,敲了敲門:「媽媽,我可以進來嗎?」
林茵走過來,將門拉開,笑著道:「怎麼了,有什麼事嗎?」
夏稀抿了抿唇,看著她道:「我想好大學學什麼了。」
林茵愣了一下,沒想到他是說這件事。
「你想學什麼?」
「美術。」
林茵唇邊的笑容僵了僵,「你還是想學美術。」
「是的。」夏稀的眼睛和林茵很像,可是比她的要更清亮深刻一些,靜靜看著一個人的時候,有一種清冷凌厲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