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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10:43:49 作者: 一醉方休
    「誰在這兒放的錄音?」江郁撞開門,喘著氣,臉色陰沉地問道。

    女生擦了把汗,倉皇回道:「是夏稀,他把我騙出去……」

    「他人呢?」江郁打斷他,語氣焦急:「他人在哪??」

    「已經走了……」

    江郁轉身就跑。

    低垂的雲幕下人來人往,議論聲不絕於耳。

    江郁神色冷峻充耳不聞,只在人群中焦急地尋找著那個熟悉的身影,可是找不到他。

    他大步地往教學樓的方向跑去,三兩步跨上台階回到教室,視線快速地掃視了一圈,教室里也沒有人。

    江郁只覺得心臟在極速地跳動,一種不安的感覺充斥了他的整個胸腔。

    「看到夏稀沒有?」他朝坐在門口的幾個同學問道。

    大家搖搖頭,表示沒看到夏稀回教室,忽然後排有個人小聲道:「我剛剛回來的時候,好像看到他上樓了。」

    上樓……上樓去哪?

    江郁臉色一變,立刻朝天台跑去。

    壓抑的天幕下,空曠的天台顯得更加陰森蕭瑟,江郁的心跳聲和腳步聲混在一起,每一下都像一記重錘,砸得他耳膜嗡嗡直響,臉上血色盡失。

    當天台一角的那個清瘦身影映入眼帘的時候,江郁只覺得心臟驟然一縮,眼底刺痛。

    他甚至都來不及思考,便一陣颶風般衝過去,伸手牢牢抓住了對方的手臂。

    「你想幹什麼?」江郁又驚又怕地吼出聲,聲音帶著顫抖。

    夏稀愣了一下,轉頭看向他,臉色除了有些受寒後的蒼白,尚算得上平靜。

    「我只是上來吹吹風而已。」他淡淡開口:「你以為我想幹什麼?……跳樓?」

    江郁喘著氣,胸口劇烈起伏著,眼神死死地盯著他,手裡的力道沒有鬆懈分毫。

    「我說過,我不會跳樓的。」夏稀平靜地安慰他道:「我沒你想的那麼脆弱。」

    「為什麼要這麼做?」

    「你說廣播的事嗎?」夏稀將視線投向喧嚷的校園裡,隔著遠遠的距離,聽不到別人的議論聲,但能聯想到大家或驚訝或激動的神色。

    他看起來仿佛置身事外一般,無甚所謂,下垂的眼瞼遮住了大部分的情緒。

    「就像錄音里說的,這件事錯不在我,韓龍卻想拿這件事來威脅我,我是不可能讓他如願的。與其讓他添油加醋地傳出去,不如我親自公開,讓大家聽個明白。」

    有些傷疤越是遮掩,別人越想窺探一二。

    這件事是懸在他心頭的一道疤,他害怕觸碰和提及,可當秦燁來找他的時候,他就知道不可能再瞞的下去了。

    從韓龍的口中再次聽到這件事,他既措手不及,又覺得果然該來的還是來了。

    與其反覆地被別人扒開,不如自己撕個徹底。

    寒風仍在凜冽地刮著,衣擺都被吹得颯颯作響,夏稀卻仍然一動不動,驕傲的背脊挺得筆直。

    江郁看著他單薄的側臉,明明臉色已經白得近乎透明,可唇線仍然倔強地緊繃著。

    他就像一株本該柔弱的小草,可越是寒風來襲,越是寧折不彎。

    江郁不知道他平靜的外表下,是否早已經千瘡百孔,只知道自己胸口的位置像被一隻大手攪得稀碎,正鮮血淋漓。

    那些刺耳的侮辱性話語猶在耳畔,每回想一句,他心頭的憤怒就暴漲一分。

    「他什麼時候找你的?」江郁猩紅著眼。

    夏稀倒算得上平靜,仿佛早已經消化完所有的情緒,只淡淡回道:「今天中午。」

    江郁無法想像,一整個下午的時間,他是懷著怎樣的心情在教室上課?又是懷著怎樣的心情走到廣播室,放出了那段錄音?

    有沒有害怕?有沒有猶豫?

    每設想一下他一個人走完這條路的樣子,江郁就感覺胸口的痛又多了一分。

    有人在拿刀,往他心上捅。

    「你放心,我不會就這麼算了。」夏稀沒有看向他,像是害怕面對他異樣的目光,只微抬下顎,冷冽地道:「他收了錢,我有的是辦法對付他。」

    話音剛落,一件帶著體溫的外套照罩在他的肩頭,溫熱的感覺從四面八方包裹住他,冷酷的寒風瞬間被阻擋在外,就連身體裡被凍僵的血液,也快速地流動了起來。

    夏稀愣愣地怔在原地,聽到江郁低啞的聲音,問他:「冷不冷?」

    仿佛一瞬間失去了語言的能力,夏稀喉頭哽住,想說不冷,可僅僅是一件外套的溫度,就讓他覺得身體震顫,心口滾燙。

    「先下去好嗎?」江郁深吸了口氣,壓抑著胸腔里震盪的血氣,儘量放柔了聲音道:「這裡冷,我們先下去。」

    夏稀僵硬地轉頭看向他:「……你沒有其他要問的嗎?」

    他以為江郁會問很多問題,問韓龍為什麼會知道,問自己為什麼不告訴他,問宋老師是誰,問那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可是他什麼都沒有問。

    「太冷了,我怕你生病,我們下去再說。」江郁聲音嘶啞得厲害:「你想說,我就聽,不想說,我就不問。」

    夏稀長長的眼睫微顫,像是有些難以置信,眼底漸漸漫上水霧。

    他張了張嘴,發出一個哽咽的「好」字。

    原來刀槍不入的偽裝,也是會裂開縫隙的。

    一直僵直著的背脊,終於放鬆了下來,可隨之而來的,是鋪天蓋地的疲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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