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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3:25:56 作者: 早藝
    周懷袁把袁琰拉過來,對北大說:「我們對顧局和你們大家表示衷心感謝。我不會忘記顧局的話。」二人向北大鞠了一躬。

    北大說:「不用不用。這是顧局給你的。」 遞給他一個信封。

    周懷袁忽然想到一件事,就說:「顧大,請等等。」

    北大轉回身對周懷袁說:「我知道你要什麼。」從上口袋裡取出一個小紙片遞給周懷袁,紙上寫著:香山公墓第四排左第四號。

    周懷袁打開信封,裡面有二張照片,一張是一個頭髮蓬鬆的矮個子,從蘇州文化中心擠出門來;一張是許新在蘇州火車站。二張照片上的人,腳上的鞋都被紅筆打了圈,示意兩人穿的是同一雙有耐克勾形商標的網球鞋。信封里還有一張紙,寫著:「新婚快樂」。紙里夾著購物中心二百元禮品券。

    回到市區,他們先去祥叔家。自從住房被迫讓出,家中細軟都被祥叔拉去自己家裡寄放。袁琰要去取一些衣物。在祥叔家裡,袁琰和祥叔夫人不免又雙雙摟著掉眼淚。

    祥叔緊握周懷袁的手久久不放,嘴裡不停說:「袁家祖上積德,梅總在天有靈,想不到這樣的案子都能被你翻過來,能人啊。」

    周懷袁說:「袁家積德,才會有你這個朋友。梅總好善,才會有救出袁琰的機會。」

    袁琰說:「談方玉,梅總也是你叫的嗎?」

    周懷袁立即糾正:「是,我丈母娘積德,救了她女兒。終身不忘丈母娘,給我生了這麼漂亮老婆。我猜,她生你的時候一定是吃了仙丹。」說得大家破涕為笑,往日的陰霾中露出了霞光。

    祥叔最近忙於招攬原班人馬恢復開業。他說住宅已經交還,正在重新裝修,晚上可以先住他家裡。周懷袁見袁琰家的東西已經占了兩間屋,這裡並不寬敞,就說晚上住出去。在祥叔家吃過午飯。大家商定,下午兩人去香山,明天為母親下葬。

    袁琰寫了一個委任書,任命高雲祥為東亞化學儀器試劑公司總經理。周懷袁請祥叔在三年內,參照東亞公司科級的工資數額,每月支出一筆錢給霍進喜家。

    他們找到了香山公墓第四排左第四號。此墓有兩個穴位。一個老墓,碑上寫著:「妻安娜之墓夫顧劍雄敬立」。一個新墓,碑上寫著:「顧劍雄老師之墓學生顧倍、張水清等二十人敬立」。

    周懷袁把鮮花放在顧劍雄墓上,鞠躬致敬。袁琰卻把花獻給了安娜,跪在安娜墓前哭泣。周懷袁走過來,把袁琰攙起,問:「怎麼了?觸動什麼傷心之處了?」

    袁琰說:「我知道安娜,我了解安娜的身世。看守所牢房裡有一個阿姨級的人,她和安娜是一條街坊上的鄰居。那天說起牛振華,她就講了牛振華害死安娜的事。」

    周懷袁聽了袁琰講的故事後,理解了顧劍雄的終生遺憾是什麼,對他更生敬意,又去他墳上鞠了一個躬,把一枚五角硬幣平放在墓側一棵小松樹樹幹上,用拇指按了進去。

    他們決定保存信和禮品券,筆跡和心意比任何禮品都珍貴。

    回到城區,他們住進雅園賓館1105號,他曾經住過的那一間。房中牆壁上,《維納斯誕生》①那幅畫依然熠熠生輝。時過境遷,讓他感慨萬分。房中燈光柔和幽暗,電視機開在靜音,色彩斑斕的圖像把四周牆壁反射得如萬花筒一般變幻莫測。吃過晚飯兩人早早回到房間。周懷袁想,她出獄第一天情緒不夠穩定,需要好好休息,於是叫她先洗澡。

    袁琰溫順得像只小貓,任由周懷袁擺布。其實她中午在祥叔家洗了很久,恨不得把半年來積澱在髮膚上的污穢連同心靈間的悲愴徹底蕩滌乾淨。現在又仔仔細細地洗了一遍,用吹風機吹著頭髮。原先一頭心愛的及腰長發被人剪至齊耳短,她並不心酸,因為這是為了母親。即使時光倒流,她仍然會毫不猶豫去報仇,而且心理會更加堅強,必定要手刃了那個jian賊,然後立即自盡。帶不走的是談方玉的情,留給他一地的悲傷讓歲月去洗磨。倒是現在卻不免迷茫。人生軌跡徹底改變。臨床醫學將永遠再見,這著實令她心痛,甚至不知道這種痛何時才能撫平。洗好以後,她安靜地看著鏡子,安靜得猶如一幅畫。對著鏡子裡的傲人身姿,她默默地想:「今天如果他提出那個要求,怎麼拒絕?方晶那邊怎麼交待?」她設想著談方玉等一下的動作,臉都羞紅了,對著鏡子說:「你終於要嫁為人婦了」。在這女孩子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裡,沒有母親的哭嫁和親友的祝福,不免有些哀傷。但在外面等著她的是談方玉。想到他,心中一股暖流湧起。是的,他是她的最大慰藉,最寶貴財富。既然活著,她可以什麼都沒有,有他足夠。她想起陳佳的話「知足吧」,情不自禁笑了起來,找回了活潑開朗的好心情。她決定找機會打個電話。

    袁琰穿了內衣內褲,外面用賓館睡袍裹得嚴嚴實實。從浴室出來時。仍不免羞人答答。坐在床頭,不敢看周懷袁一眼,模樣楚楚醉人。儘管如此,她只坐在半邊床頭,留出了大半張床。

    談方玉暗暗好笑。他讓服務員加來毛毯和薄被,自己也去洗澡,出來時也穿了睡衣。他並沒有上床,而是走到袁琰這邊,站在那裡看。

    袁琰嘟著嘴說:「看什麼?有什麼好看。」

    談方玉說:「請示一下,我睡哪裡?」

    袁琰臉立即紅了,說:「隨你睡哪裡。」

    談方玉說:「隨便我睡?算不算越軌呀?」

    袁琰的聲音低得可能只有她自己聽見:「不算啦。」

    談方玉把加來的薄被鋪在地毯上,放上枕頭,靠在床頭柜上坐下,把毛毯蓋在腳上。

    袁琰頗感意外:「你今天睡在地上嗎?為什麼不睡床上?」

    談方玉說:「我不是柳下惠,睡美女身邊控制不住自己,遲早被你踢下床,何不識相一點,主動睡地下。」

    袁琰牙齒咬著舌頭說:「嗯嗯嗯嗯------」

    談方玉說:「你說什麼?我聽不清。」

    袁琰突然大聲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啦。」

    談方玉坐起身雙手扒在床邊,認真地說:「冰姐,你有這份心意我已經十分滿足了。我日思夜想夢寐以求,確實盼望占有你。可是既然言嫁,豈能苟且?我不能就這麼糙率地玷污你女神一般的聖潔之身。你還有二年未竟之業,必須重返琴醫,去實現你的理想。我要在你畢業後,舉辦隆重的儀式,步入莊嚴的殿堂,風風光光地娶你。現在麼------」說完探身在袁琰櫻唇上碰了一下。

    袁琰激動了,爬下床來摟著談方玉拚命吻,眼淚涮涮流。親了一會,她問:「學校還會收我嗎?對,他們不收,我就再考。」

    談方玉咂著嘴,魂不守舍地回味著她吹氣如蘭的美妙初吻,心不在焉地說:「呃------得抓緊時間回去。」

    袁琰軟玉溫香般躺在談方玉懷裡,說:「那,這二年裡你要一直堅持坐懷不亂哦,我天天坐你懷裡,不許使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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