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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3:25:56 作者: 早藝
青年說:「原來這樣。這事你可不能隨便說啊。」
沈老頭說:「我怎麼會說,還要混口飯吃。沈洪生活著又沒給我多少錢,不然還用在這裡受氣嗎?你是外鄉人,不相干的,就隨便說說。你就只當沒聽見,千萬不要對包聖君說啊。」
青年:「不會不會。這不關我什麼事。那你侄子多少總留一點錢給你的吧?」
一聽這句話,沈老頭酒氣直涌腦門,怒不可遏地說:「原來沈洪生說城西有一個一百八平的大套要給我,可還沒等過戶就出事了。姓牛的說沈洪生貪了公司多少多少錢,他怎麼不說沈洪生替他賺了多少錢?現在把沈洪生的資產全部沒收了。他老婆孩子都在國外,沒有人替他打官司。要是有朝一日翻過身來,我把他的老底全翻出來。」
青年說:「對對,這口氣無論如何要出。」
兩瓶酒沒有喝完,沈老頭已經不知道東南西北了。
周懷袁今晚第一件事是把他與沈老頭的對話從錄音盒裡翻到U盤裡。他也有霍進喜的錄音,但那些內容作不了證據。
周懷袁的第二件事,是在晨曦初露時來到錦繡房地產公司巷口拐角處,找到垃圾箱邊的牆洞,把洞口、洞內手套都拍下照來,並取走了手套。
接下來的一件事就沒有那麼簡單了,他要訪問南塘鎮葡萄園,且又不能讓牛振華知道。那裡是這傢伙經營多年的老巢。他能肆無忌憚地與當地警方對持,除了有背景還有底氣。也許葡萄園真是一座龍潭虎穴。要搞清這座堡壘,可能會用很長時間,必須讓本人離開港城。周懷袁給南京的一個朋友打了個電話,說想了解一下南航學生牛牧雲最近在忙些什麼。
第二天夜裡12點,牛振華剛睡下,就被一陣鈴聲吵醒。電話里是妻子氣急敗壞的哭音:「不好了,小雲在杭州被警方抓了。」
牛振華:「他又犯什麼事了?」
妻子:「他能有什麼事?還不是和上次一樣。這孩子越來越下作了,聽說這次是搞了兩個髮廊妹。軍區的李參謀已經趕過去交涉,你也快去吧。爸爸在等著聽結果。」
牛振華嘆了口氣,把聞平峰叫來,連夜奔杭州去了。
原來他們的寶貝兒子牛牧雲自小就傲慢成性,桀鶩不馴,打架鬥毆是每日必修課,大名隔三岔五被教務處掛在警告欄里。及至年齡稍長,深得乃父之風,成了花花太歲,整日拈花惹糙。混至高中畢業,輕輕鬆鬆進了南方航空學院。他佬爺還責怪屬下辦事不力,沒把外孫安排進一流高等學府,委屈了他。只有他母親知道自己兒子是個什麼東西,堅持要跟到南京陪讀,一起住進娘家軍區司令部大院。可是這個魔頭如何看得住?一放寒假就不知飛哪裡去了。不料今天有人一個電話打到杭州城站派出所舉報有人在賓館非法交易,警察衝進房間,一張床四個人混合雙打對抗賽,玩著「柔道、空手道、合氣道」的拿手好戲,被抓了現行。
牛振華一走,周懷袁當夜輕裝踏月進了葡萄園。
所謂葡萄園,只是因一條栽著幾十種葡萄的九曲長廊而得名,但裡面的名貴植物卻並不是葡萄。
周懷袁從西門邊躍入進到園內。他遇見的第一棟房子是左側四層公寓式建築。清潔工,服務員、花匠、廚師、保安等等十餘人在此居住。周懷袁沒有多作停留,直奔東頭。
穿過一道竹籬笆,視線不禁一亮,憂慮忡忡的周懷袁也自然而生一絲飄飄欲仙進入二次元世界的感覺。明朗的月光下,一片微微起伏的原野,東西寬度足有里許,雖時屬冬季,地上滿鋪的茵糙仍是綠油油的,顯見是進口常綠品種,中間零星夾雜野生的小花朵,如同哈姆雷特①誤入了葛羅斯特伯爵城堡的庭院②。
園內建築集中在北部。主幹道呈「干」字型。頂端緯一路自西門起貫穿至東。員工樓在緯一路之北,緊靠北圍牆。與之並排的幾間小屋估計是配電等輔助用房。緯二路東頭是主大門,門內有綠化環型車道。兩座主建築一高一大分在緯二路南、縱幹道兩側。一條漢白石的葡萄架長廊自大房子西南角開始曲折南行,中途二度越過縱幹道,遠遠的伸向花園深處,終端目力不可及。
主樓呈正方型,是一幢巨大的奶油色的古堡。城堡透射出豪華、森嚴、不可侵犯的氣勢,遠遠安坐在花園東側,恰似仙境中美侖美奐的宮殿。房上爬滿了多年的常春藤,從後牆延伸到屋頂。
底層是大大小小的宴會廳。周懷袁依稀看到了盛大酒會:長長的餐桌堆滿了佳肴、名點和美酒;樂隊的旋律隨著舞池裡斑駁陸離的五色光環活蹦歡跳;觥籌交錯中牛振華顧盼神飛------。2層藏著古董和名畫。展示架上,素瓷瓶、彩瓷盤、紫砂壺、鎏金佛像、青銅古鏡,名目繁多,美不勝收。畫廊里不僅有國畫名作和歐洲印象派大師的作品,甚至還有一幅畢卡索③的真跡。整個空間的豐富色彩讓人眼花繚亂。人們從房子西頭進入大樓,右手是樓梯,左手有一扇裝璜考究的小門,推門而入是一個向下的階梯,可以進入巨大的地窖。地窖里藏著中外各式名酒。地窖的頂頭是一座雙門的冰庫,儲備著各類食品,以供主人奢華生活的不時之需。
這些僅僅是受邀賓客們能夠到達的地方。客人們一般去不了3樓。可以想見,那裡才是主人私生活的隱秘之所。聽說這裡的兩個得力幹將聞平峰和崔子剛經常從鄰近城市帶回二、三個輕佻女子住上二、三天。應該不會只供他們兩人自己享用吧。
周懷袁上上下下走了一遍,對眼前所見非常厭惡。在這裡他沒有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於是他把目光轉向主路西側另一棟房子,園中體量最大的單層建築。他從古堡南門出來,站在道邊遠望。大房子東西四十二米南北三十四米高八米,從外圍看,東和北有門,南牆全是窗。人字形玻璃屋頂,上面裝有能自動鋪開和捲起的遮陽布。剛踏上幹道,突然門衛那邊有人叫道:「什麼人?」隨即看見二人跑過來。周懷遠飛速越至路對面,鑽進灌木叢中,卻一眼瞥見南邊五、六米外樹叢里也蹲著一個黑衣黑褲的夜行人,還用黑巾遮著臉。這一驚非同小可,一枚硬幣已在手,一場短兵相接勢在必行。令他懊惱的是,今天失利,再要來這裡幾乎不可能了。案子不從這裡下手,難道還有別的途徑不成?
就在這時,那黑衣人卻竄了出去,兩個翻滾到了馬路對面,然後忽左忽右之字形跳躍向南跑。後面二人緊追不捨,突然二聲沉悶的槍響從他們手中發出,聽得出來,這槍是裝了抑制器的。子彈卻悽厲地尖叫著向黑衣人身上招呼過去。周懷袁沒想到牛振華還養著護園槍手。看來黑衣人不是他們一夥。
緊要關頭呯的一聲,南面遠處有人朝天開了一槍,隨即傳來「不許動」、「不許開槍」的喊叫聲。幾株大樹背後轉出四名警察,持槍緩緩過來。黑衣人站住不跑了,二個警察走到跟前,給他上了手銬。另二個繼續端著槍過來。護園槍手感覺不妙,早已把槍丟進了糙地里。
一個警察說:「警察辦案。你們什麼人?怎麼隨便開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