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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3:25:56 作者: 早藝
    汪景中說:「好是好。可專家出診談何容易,讓人家到我們這種野貓不拉屎的地方來,算不算異想天開,能做得到嗎?」

    周懷遠說:「試試吧。」

    他打了幾個電話。第一個電話打到了武夷山機場,打聽租用直升機的可能性。對方居然立即答應給予調度,說是搶救抗震救災受傷的英雄,理應安排,價格從優。

    第二個是找上海王亞夫,跟他說辛師傅腦部受了重傷,一定要請上海最好的腦外科醫生,不惜一切代價。必要時讓王亞夫向他自己的師傅求助,一起想辦法。具體行程是從上海坐航班到武夷山機場,然後在武夷山包一架直升機,直接到小道觀門前。他保證在兩天內叫民工清出一塊停機坪來。

    他的第三個電話是給青島的璩經理,要他立即將書店1,2二層自有產權的樓盤全部抵押給銀行,能貸到多少就貸多少,全數打到他的信用卡上。今天是星期三,這件事星期五一定要搞定,來不及的話去找人幫忙,把房產證送過去,先拿錢後辦手續。

    最後他找到觀里的老道,請他去鄰近村落找來民工,用木夯壓出一塊12×20米的停機坪。

    第一個回話的是璩經理。第二天下午他打來電話,說工商支行江行長說,貸款手續非常繁瑣,不知談經理有多大用途,他答應收下房、地產證,先劃出一千萬元。第一筆五百萬已到周懷遠卡上,下面等通知再匯。

    王亞夫在第二天晚上9點也有了答覆。上海紅都醫院腦外科主任羅惠民教授也和武夷山機場同樣說法,搶救抗震救災英雄再辛苦也在所不辭,按醫院規定收取出診費就行。王亞夫已訂好星期五的機票,當天到武夷山後,會住在機場賓館,等飛機消息。

    周懷遠聽了很高興,立即和武夷山機場聯繫,定了星期六早上的包機。此後就一直站在觀外督促民工築停機坪。

    這一系列動作汪景中看在眼裡,贊在心裡。他決定把一切告訴辛國強,並嚴肅地對辛國強說:「我和你朋友一世,只求你這一次。你不要反對懷遠的安排。」

    辛國強抬抬手,說:「我不說他。到時看情況再定。」

    星期六上午10點,一架EC135歐洲空客直升機穩穩地停在了小道觀前。旋翼吹得塵土飛揚。村民們遠遠地圍觀著山中這個破天荒的場面。王亞夫先下來,攙扶羅惠民下機。汪景中上前迎接,並帶領他們去看辛國強。

    羅惠民先要過病歷,看了僅有的幾張片子,再檢查病人。當他得知在醫院只住了一個月就被認為沒有搶救價值,而在這小道觀又住了有十多天了,連連搖頭。

    羅醫生對汪景中說:「必須繼續搶救,而且應該在ICU也就是重症護理病房內接受深切治療。像他這樣至今神志十分清醒,思維十分慎密的人,為什麼說治不好了?不能認為腦子一受傷就是絕症。這樣嚴重延誤治療,倒真的增加了後續工作的困難。」

    他又對辛國強說:「重症醫學監護是隨著醫療護理專業的發展、新型醫療設備的誕生和醫院管理體制的改進而出現的一種集現代化醫療護理技術為一體的醫療組織管理形式。現在國家具備了這種條件,你又是見義勇為的英雄,理應得到這種待遇。即使拋開這個不說,據我所知你徒弟也承擔得起。所以你得跟我去上海。我可以負責任地說,你不會死。就算把受傷的那一小塊全部切掉,你也不會死。如果你想打仗,照樣可以運籌帷幄決勝千里,如果你搞寫作,照樣可以才思泉涌下筆如神。」

    辛國強說:「謝謝羅教授,謝謝大家,不辭辛勞千里奔波到這種地方來。我相信羅教授有這樣的技術。我也知道我能活下去。但是我很清楚,這種生活質量是我不能忍受的。要我長期躺在病床上,由別人來侍候,我會生不如死。」

    周懷遠跪在床前,懇求辛國強去上海。所有的人都在勸。說到最後,他閉上眼睛,不再回答。

    羅醫生無奈,走出房間來到大廳。他開出了一大張藥方,叮囑周懷遠去縣裡配藥。他說:

    「這裡開了二個月的用藥量。我知道縣醫院的難處了。他諱疾忌醫,這才正是大羅金仙也難救的問題。我所能做的,就是讓他走的時候少一點痛苦。」

    直升機再次升起,無功而返。

    周懷遠每天給辛國強擦拭身體,端尿端屎,餵粥餵水。汪景中給辛國強打針服藥掛水。如此過了一個多月,周懷遠心中卻像熱鍋上螞蟻,因為他發現袁琰不見了。為了不讓師傅擔心,他當面只能故作鎮靜。汪景中幾次聽他打電話,已有七八分察覺。

    開始是周懷遠電話打過去,一直沒人接。過了幾天就無法連接了,好象是手機沒電了。他打電話給徐新,徐新說袁琰回蘇州去了。二次叫徐新去學校找陳佳,答覆是袁琰沒有回來,學校也在找,沒找到。這讓周懷遠恐慌,渾身冒冷汗。

    有一天,辛國強見汪景中不在旁邊,取出一個鋁製小瓶,對周懷遠說:「這可以算是特種武器,但不能算是堂堂正正的武器。你去倒掉。就讓它斷送在我的手裡吧。」

    周懷遠接過走到後門外,被聞信趕來的汪景中阻止。

    汪景中說:「許多年前,我們警校有個老中醫。他喜歡搞配方研究,用蛇毒、蠍毒加幾十味糙藥煉製出無色無味的液體,是一種神經毒劑。它只要一沾上動物血液就劇烈反應,接觸者一陣疼痛的二、三秒種之內麻痹,然後昏厥,半小時左右才能自動甦醒,並不對身體器官造成永久性損害。老醫生把這瓶東西送給搏擊總教練,認為有傾刻使人喪失戰鬥力,出奇制勝的效果。可惜他本人在採藥時反被無名毒物咬了,死在山中,幾天後才找到,配方也就失傳。幾代總教練就這麼傳下來,到你師傅手裡,他被捕時不知下任是誰,因此沒有交出去。他一直認為這是不義之物。其實就武器而言,何為義?兵者,詭道也,把人弄昏總比把人一槍打死好吧。不要聽他,留著。」

    周懷遠想試試效果。他取出一枚五角硬幣,汪景中用地上細枝醮了一滴塗於硬幣上,迅即揮發乾透。周懷遠撿起。汪景中說,以後如果手指有傷不能碰它。周懷遠抬頭看見遠處山坡上一隻野狗在東張西望,隨手將硬幣甩出,野狗直立起來很快倒下,未出一聲。過去一看,耳朵已被切成二片,鮮血淋淋。

    兩人坐在山坡上等。汪景中問周懷遠到底碰到什麼難事,周懷遠遂將袁琰的事前前後後給他說了。汪也覺得為難,就安慰他,應該不會有什麼大事。辛師傅這裡的事總要作個了斷才能脫身。周懷遠說那是自然。

    二十幾分鐘後,那野狗忽然醒過來,翻身就走了。

    又過了一個多星期,辛國強已經咽食困難,只能把蔬菜、肉鬆等搗碎和在稀粥里灌下去。他把周懷遠叫到跟前說:「有一件事,本來想等我死後請汪師叔去辦。現在你去幫我做吧。你到我老家去,找到我弟弟,把這張卡里的錢給他。就說每年給父親上墳時替我也添一柱香,盡我最後一點孝心。另外,讓他找一找父親的遺物,不管是什麼,帶一件回來,作為我的陪葬。如果有人要跟你來,你堅決不要答應。你要速去速回,我等你回來再死,否則死不瞑目。你記著去家裡時最好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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