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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3:25:56 作者: 早藝
這人既無見識也無心機,消息不脛而走,鬧得村里沸沸揚揚,來看的人踏破門坎。幾個老鄰居是見過這個東西的,說沒成想這麼一尺來高的黑罐罐居然值那麼多錢。以前沒見過的人,看到以後就趕緊回家去翻,看看祖宗們有沒有給他留下什麼意外之財。
過了幾天,又有話傳開了,說陸桂男的東西是地里挖到的,應該上交,隱瞞有罪,村民不要參與,不要胡言亂語。最初傳出此話的是村支書陸永忠的堂弟陸遠孝。聽到這個信號,大家都明白了,飛短流長戛然而止,瞪大眼睛看事態發展。果然不出二天,陸永忠帶著人到陸桂男家,要他交出文物。
陸桂男問:「我家的東西憑什麼要交公?」
陸永忠說:「有確鑿證據,你是地里挖到的。國家規定出土文物要主動上繳。你隱藏不報屬於違法。」
陸桂男問:「證據在哪裡?」
隨從人員陸遠孝拿出幾張照片。
陸桂男一看,照片是晚間拍的,黑沉沉的夜色中,有幾張是陸桂男在挖地,有幾張是陸桂男捧著一個中間大兩頭小的方形物體,酷似那個青銅斗。他突然想起前幾天的一件事。那天傍晚,陸遠孝拿來一個中間有孔的水泥塊,說是路標樁,明天上面來檢查工作,要插一個路標。叫陸桂男把樁基先埋到自家地里。
陸桂男就爭辯說:「這不是你叫我埋的路標樁基嗎?」
陸遠孝說:「胡說八道。哪有此事。」
陸桂男衝到地頭一看,哪裡還有什麼基石,連挖的坑也被浮土填了。回到家中妻子正在哭泣,東西已被取走了。
第二天一早陸桂男到派出所報案,值班民警對他說:「你又不是失竊,誣告是有罪的。文物的事不歸公安,有問題去找鎮裡。」
他跑到鎮政府,一個年輕秘書接待了他,說:「你這事我清楚。國家文物保護法規定,出土文物屬於國家所有。」
陸桂男說:「我是祖上傳下來的,不是出土文物。」
秘書說:「你不是看見照片了嗎?怎麼還強辯?」
「那照片是上周埋的基石。」
「你還是沒有看清楚啊。照片上有日期,是年前的了。」
「那日期肯定是假的。」
「腦子不清楚。我勸你不要鬧了,給文管局知道,就一點迴旋餘地都沒有了。回去和永忠書記好好商量,看看怎麼解決。」
回到家裡,村民又聚了一屋子,說什麼話的都有。
「如果換是我,他書記要我就給,他也會領情的,日後他政策上放寬一點,我就從公帳上補撈回來。」
「也許書記說的是真的。如果被上面知道來沒收,你一分錢也拿不到。不如讓他去找找門路,他人頭熟,搞個二萬三萬獎金回來,你也平了這口氣了。」
「你有本事就不要住在這個村,不要歸他管。否則在這件事上翻了臉,以後怎麼過?」
奇思妙想層出不窮,擾得陸桂男心亂如麻。午飯也沒吃又出去了。他再次來到青島古玉坊,把事情對老闆說了,問老闆國家是不是有沒收文物的規定。
老闆說:「國家確實有這規定不假。但你們村支書化那麼大精力搞幾張假照片,肯定不是為了國家。他是自己想要這件東西。你有麻煩了。這叫懷璧其罪,說了你也不懂的。」
陸桂男求老闆幫忙,能不能想辦法救救他。老闆說:「村書記只怕鎮書記。我與官場不熟,能幫你什麼?你一個小百姓,這麼一件小事,誰肯幫你。不過------」
陸桂男見老闆猶疑著不肯說,再次懇求:「老闆做做好事,你一定有辦法的。」
老闆說:「我是肯定無能為力的。看你可憐,我多嘴,你去找一個人,看他能不能幫你。」
於是,陸桂男在老闆的指點下找到趙宋。趙宋雖然已經上了點年紀,耿直的性格卻老而彌堅。他一口答應要把那件青銅器從陸永忠家取出來。不料二次試探鎩羽而歸,反身受重傷。
談方玉問:「你家裡還有什麼人?如果還要在小降村住下去,我也勸你忍了這口氣,跟他多少要幾個錢,不要再計較。」
陸桂男說:「我妻子,還有一個六歲的兒子。我們商量好了,不管那個東西拿回拿不回,都去河南她娘家。」
談方玉:「那東西拿回來你想怎麼處理?」
「馬上賣掉。有了這點錢,在丈母娘家我也好過一點。」
「好。我願意接手這件事。你先帶家眷搬出來,到市里找一家小旅館住下,等我消息。但不要太心急啊,我要想想辦法。」
一周後,夜晚10點多鐘,小降村已一片寂靜。這裡沒有現代意義的夜生活。晚飯後早早上炕享受「農家樂」的老傳統並沒有因改革開放而變。陸永忠家別墅建在一個山坡上,地盤圈得很大。二米高的圍牆依山勢而築,看上去波浪起伏。院外離牆最近的一顆樹也有三米遠,但它高於圍牆,且在圍牆波谷處,因而是窺視內部的最佳點。趙宋先來踏勘過,將這裡選為突破口,向園裡丟了二個石塊不見反應。他見到低谷兩端拉著一條線,原想避開它最省事,待腳尖將跨到牆頭時,忽見院內一條大狼狗悄無聲息地站著,他被迫臨時改變身姿,卻觸碰了鐵絲,牆內二排暗箭齊射。趙宋中了一箭,幸好退得快,跌在圍牆外,才得逃回。
談方玉胸口扎著一個包袱,包口露出一個狗頭。他剛爬上樹,牆內一條黑色藏獒竄過來,喉中發出低沉的吼聲。談方玉已經看到它幽靈般的目光,壯碩的身形及銳利的獠牙。包內的狗立即作出回應,躁動不安。談方玉輕吹口哨。他解開包袱雙手托住,叫聲「起」,一條黃獒飛了出去,一躍五、六米,落地悄無聲。原來他帶來的是一條正在發情的母獒。公狗見天上掉下個林妹妹,不禁心花怒放,鼻子對鼻子嗯嗯地親了一陣,領著妹妹到溫柔鄉銷魂去了,把看家護院的責任丟到爪哇國。這狗不叫,屋內人就不會警覺,相鄰的另一棟別墅里兩個保鏢也就不會過來。
接著,他掏出一枚五角硬幣,夾在食指和中指間,手腕一抖,牆頭橫拉的細鐵絲應聲而斷,嘶嘶幾響,利箭飛出,第二道防線也破了。談方玉縱身躍出,在牆頭上一點,落入院內。
他潛身走近房子,來到一間亮燈的窗下,窗開著,探頭看時,原來是一間餐廳,桌上一堆空啤酒瓶,兩個男子在對飲,已經醉眼迷離,口齒也不清了。其中一個就是那夜來的青年。
「哥,陸桂男去河南,我看是件好事,他不敢再斗下去了。」
「其實這件事我也沒撈到多少。那幾個人都以為我發了橫財,送少了不高興。」
「都怪我,出了個餿主意。早知道就讓老畢夜裡去悄悄取過來更簡單。他扯不到我們身上,就不用去惹談方玉。」
「那也不行。他一報案,派出所必須查,把村里人全得罪。你也算在練武圈裡混,跟到通古軒怎麼就沒想到有個談方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