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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3:25:56 作者: 早藝
接待的是一對老年夫婦。老頭打招呼:「兩位小朋友,是想打工嗎?我們大王磚廠歡迎啊。」
周懷遠問具體做什麼,老頭說:「搬磚。把磚坯搬到窯里去,燒好了再搬出來。簡單得很。怎麼樣?」
周懷遠說願意試試。老頭對老太說:「那我去打電話。」
中午時分,來了一輛麵包車,兩個漢子進來。其中一個說:「就這二人嗎?」就向周懷遠要身份證,周懷遠回答自己才十七歲,沒領過身份證。
這人有點懷疑,說:「你才十七歲?怎麼樣的也該有二十了吧?」
另一人像是個頭兒,說:「管他幾歲。這二人身板子不錯,幹活沒問題。都收了。好了,你們碰到我什麼都好說。吃飯,吃完立即去廠里。「
周懷遠又問:「到廠里幹什麼活?」
那人說:「搬磚。我們大王廠待遇特別好,包吃包住,每月工資二百元,一星期發一次。做得好就做下去,不滿意就走人,來去自由。」說著掏出一張百元大鈔遞給老頭。老頭千恩萬謝。
老太婆端出二菜一湯,招呼四人吃了飯。飯後立即都上了車。車子晃晃蕩盪從大路拐上小路,從小路開上泥路,最後走進了山路,顛顛簸簸走到傍晚,來到一處荒山坳,在一道黑漆大鐵門前按喇叭,粗看像一處監獄,就少兩個守衛。鐵門打開,車直進院子。大鐵門旋即關上了,這裡仿佛與世隔絕。
周懷遠和談雪民下了車,開車的大漢向他們招招手,徑直走向大門北側的一排紅磚房。二人跟著進了一間屋,只聽大漢叫了一聲:「大哥。招來二個人。」屋角一條大黃狗竄過來,對著生人嗬嗬噴氣,那漢子在它頭上拍了拍,順手拿起桌上茶缸喝水。
大哥靠在躺椅上看錄象帶,機子裡傳出女人「Yes,Yes」的喘息聲。他關機懶洋洋站起,一臉走火入魔的神態,嘴裡說:「老二,剛才廣播裡有一則謎語,叫『一頭有毛一頭光,插進孔里來回搡,哧噗哧噗一陣響,四面fèng邊冒白漿』,你猜是干什------」
話沒說完,老二一口水噴出,嗆了起來。大哥說:「幹什麼?心裡齷齪。告訴你,是刷牙,你想成什麼了?廣播裡說得不錯,這則謎語是檢驗一個人正經不正經的試金石。」
老二說:「對對,我齷齪,我骯髒。可是你剛才是在聽廣播嗎?明明是在------對,看『刷牙』?」
大哥「嘿嘿」笑著轉過臉來。周懷遠見他是一個身形彪悍,人高馬大的中年人,眉骨和腮幫構成國字,眼窩深陷,眼下卻沒有鼻子,大臉的正中兩個巨大的黑孔朝前開著,令人不寒而慄。當他眼中兩道冷光射過來時,周懷遠立即感覺此人精氣內斂。
大哥收了笑容,盯住周懷遠問:「你練過武?今年幾歲?」
周懷遠答:「十七歲。沒練過。」
大哥:「沒練過哪來這身肌肉?以前是做什麼的?」
「山上採藥。」
「採藥的?在哪裡採藥?」
「四川。」
「你是四川人?說話不像吧?」
辛國強是河北人,汪景中是四川人,他們在一起常年說的是不標準的普通話,周懷遠有一點點四川口音。
「我是山東人,從小跟父親去四川,幫人家採藥。」
「怎麼到這裡來的?」
「父親死了,我不想採藥了,出來逛逛。」
「你倒心思夠活的,幹活哪能想怎樣就怎樣?把你們身上的東西都掏出來看看。」
周懷遠的小包里有二套換洗內衣褲,近二百多元錢。原先先辛國強給過一點,昨天趙宋給了一百六十;談雪民隨身一個錢包里有三百八十元。大哥把錢撿起來,順手丟進桌邊抽屜里,嘴裡說:「錢我替你們保管著。老二,帶他們去窩棚,馬上開飯了。」
談雪民嚷道:「為什麼拿走我們的錢?」
老二說:「這裡人多手雜,錢丟了你找誰要?」
談雪民還想說什麼,周懷遠一把拉住他的手走出去。
穿過前區廣場,繞過一道很寬的照壁,才看到裡面是一大片廠區。窩棚是一個竹棚子,泥地上鋪著糙席,算是工人們的臥鋪。幾十個人破衣爛衫橫七豎八地躺著,估計長期沒有洗澡理髮刷牙,個個長髮披肩、鬍子拉碴、臭不可聞。這些人看他們進去一點反應也沒有。此時一個老頭提著一籃窩頭進來放在地上,叫了一聲「開飯了」,就抓了幾個窩頭,走近三個靠牆邊站著的人,塞在他們手裡,然後離去。這三個人目光呆滯,不言不語,顯然是智障者。
老二對周、談二人說:「晚飯每人二個大窩窩頭,那東西有嚼勁,耐飢。」轉身對工人們吼道:「還不抓緊時間吃?十五分上鎖睡覺。」
有人懶洋洋地走過來取食,也有人拿碗在水桶里舀水喝。
談雪民對周懷遠說:「情況不好,我們上當了。」
周懷遠點了點頭,說:「只能看看再說。」
果然,兩人還沒吃完,窩棚的門就關了,一陣鏈響上了鎖。人們都好像累得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倒頭昏昏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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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英語,意思是「你理解嗎?
② 英語,意思是「中國功夫」
☆、第八章 智脫魔掌
第二天早上5點半,哨子一響,有兩人提著皮鞭走進窩棚,人們只得紛紛起來。早餐是一碗稀飯一個窩頭。6點整,只聽喊道:「開工了。」就把人一個個往外趕。
周、談二人隨大家來到後面窯區。工人們二人一組分開,把場地上的青黃色磚坯砌在竹筐里,然後抬至燒磚窯洞裡,在裡面碼好。再返回重複第二次。窯洞裡熱烘烘,人們很快就汗流浹背,氣喘吁吁。二個監工自始至終看著。9 點,送飯的老頭提來一桶涼水,讓大家休息十五分鐘。接下來一直干到12點。午後12點半繼續幹活,直到6點。收工時有二個人走得慢了點,被監工提著領子拉回窩棚。
就這樣幹了三天,談雪民體力不支,雙肩磨出了血泡,扛著竹筐已經很難站起來。周懷遠儘量把繩子拉向自己一頭,可是小傢伙仍然斜著肩膀步履蹣跚,雙腿不斷打哆嗦。
談雪民父親做機電五金生意。他從小雖不能算錦衣玉食,至少也是豐衣足食,哪裡受過這般苦,早已精神崩潰。晚上睡覺時,他靠在周懷遠身上流淚。他說:「我成績不好,只是懶得讀書,但腦子並不笨。一直想在父親店裡學生意,可是他又不答應,就想出走幾天,氣氣他,誰知落到這個陷阱里。我對不起爸爸媽媽。我們怎麼辦啊?」
周懷遠的心情也很懊喪,想不出用什麼話來安慰他,只能拍著他的手背,輕輕說:「你要堅強起來,要挺住。我們總會有辦法的。」
話雖這麼說,可是有什麼辦法呢?他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