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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3:24:40 作者: 牛角弓
    徐悠衝著浴室的白色天花板翻了個白眼,「你這種含著銀湯匙出生的少爺是沒有資格談什麼創傷的吧?」

    「心理學認為,人總是會找跟自己創傷程度大體相當的人發生戀情。」莊少東收好花灑,拿過一旁的大毛巾把他裹了起來,一本正經地在他臉上輕輕啄了一下,「你以為這幾年我的日子好過嗎?」

    徐悠避開了他的視線。

    自從兩個人之間發生了親密關係,他就一直在避免想到當年的事以及……當年的人。然而莊少東卻仿佛並不想放過這個話題。這讓徐悠有些莫名的心浮氣躁起來。無法否認的是,莊仕傑,以及莊李蘊馨母子在幾年前共同編織的那一幕,始終都是徐悠的心病。如果他的理智足夠用,他是不會讓自己重新攪和到這張網裡來的。

    剛一轉身就被莊少東抓住了胳膊,徐悠沉著臉斜了他一眼,「幹嘛?」

    莊少東眼中有微光一閃而過,他抿了抿嘴,「會感冒的,吹乾頭髮再睡。」

    徐悠沒有出聲,任由他拽著自己在床邊的沙發上坐了下來,再拿出吹風機來一縷一縷地撥拉著他的頭髮。

    沒有人說話,徐悠的心情也慢慢靜了下來。

    他知道自己剛才的態度有問題。或者說,在面對過去的時候,自己的心態有問題。當年的那一份不甘心早已在時光的流轉中沉澱為排遣不開的執念。被輕易放棄的痛苦、日日夜夜的輾轉反側求之不得,都凝結在這份執念里,久練成魔。

    於是,他越是接近莊少東,就越是無法迴避心頭的那道舊傷疤。

    莊少東的手指輕輕穿過他微長的髮絲,生怕自己的動作會弄疼了他。徐悠心裡在想什麼,他大概能猜到一些。然而應該如何開解他,他心裡又有點兒沒底。在提到那些所謂的往事時,徐悠的脾氣總是彆扭的厲害。

    沉默片刻,徐悠低著頭自言自語般說道:「莊仕傑是你的小叔,你說我們這樣的關係算不算是亂……」

    莊少東忍無可忍,「你都在想什麼啊?!亂什麼亂啊,他根本都不是……」他猛然收住口,僵硬地把臉扭到了一邊。

    徐悠卻從這句話里察覺了一些特別的東西,「不是什麼?」

    莊少東沒有出聲,表情卻明顯地糾結了起來。

    徐悠的目光微微轉冷,「莊少東,你應該知道我心裡是怎麼想的。當年的那些事始終是我心裡的一根刺。現在,它不僅僅是我心裡的刺,也是你和我之間的一根刺。」

    莊少東嘆了口氣,「徐悠,你還記得我當年是怎麼數落你的?」

    「記得。」徐悠面無表情地模仿著莊少東的語氣,「你以為你是誰啊,清醒清醒吧,傻瓜。他才不會為了你身家性命都不顧了呢……」

    莊少東閉了閉眼,「我那時候覺得你真是傻。你到現在都還以為他當年被迫放棄莊家的一切遠走他鄉都是為了保全你嗎?」

    徐悠心頭一跳,心中竟模模糊糊地生出一絲畏懼的感覺。一時間竟有些不知道是不是應該繼續聽下去了。

    「他肯放棄這一切,只是因為不放手的話,他真的會變得一無所有。」莊少東面無表情地把手裡的吹風機收了起來,徐悠木然的表情讓他有些心煩意亂。他忽然覺得徐悠說的話也沒錯:那個所謂的當年,確確實實,就是他們之間的一根刺。插進的過程必然伴隨著疼痛,但若是任其扎在那裡,只會讓瘡疤越爛越大。他和徐悠好不容易走到了這一步,又怎麼捨得眼睜睜看著之前的一切努力都付之流水?

    「一無所有……」徐悠在他面前坐了下來,軟床微微塌陷下去一塊,床墊的起伏讓人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絲溫柔的感覺來。就好像有一隻驕傲的貓兒正舉著尾巴一邊在旁邊走來走去,一邊偷偷拿眼神瞄著你,卻不知該如何示好。

    莊少東明知徐悠不會用撒嬌的方式來央求自己什麼,卻仍然被自己的想像所打動,原本就不怎麼堅定的想法頓時又塌陷了幾分。

    「你到底在顧慮什麼?」徐悠不解,「你母親當年做的那些事情,我覺得該知道的我已經都知道了。」

    莊少東困難地咽了口口水,「如果我說這件事關係到我爺爺的性命呢?」

    徐悠怔住,「跟你爺爺有什麼關係?」

    莊少東心煩意亂地說:「如果我說這件事還關係到莊仕傑的身世呢?」

    徐悠徹底愣住了。

    莊少東有些自暴自棄地抓了抓頭髮,「怎麼可能會沒有顧慮?你現在還坐在這裡,聽完我說的話之後很可能就會摔門離開了。我……」

    徐悠失笑,「我在你印象中是那麼感情用事的人?」

    莊少東盯著他,眼裡慢慢浮起一點難過的神色,「那個時候,我母親對莊家家主的位子勢在必得。你只是她手裡一個小籌碼。其實,迫使莊仕傑主動退出的是另外一樣東西:一份親子鑑定證明。」

    徐悠怔怔看著他,有些口吃地重複他的話,「親子……鑑定證明?」

    莊少東避開了他的視線,「他不是我爺爺的孩子。但是我爺爺不知道。」

    房間裡的溫度不知不覺降了下來,徐悠有些怕冷似的拽過手邊的毯子,神色木然地把自己裹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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