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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3:18:30 作者: 黃孑然
    給何榛榛打了個電話,匯報了一下今天的收穫,何榛榛氣餒地嚷嚷著重新找一個律師,我忙止住了她,最後我說我今晚回去就跟許君延正式攤牌,不出意外的話明天就搬出去。

    何榛榛嘆了口氣,也不多說,只是讓我明天給她打電話,她過來接我。

    掛了電話,天已經快黑了,突然覺得又餓又累,於是隨便找了個地方吃了點東西,然後打車回世外桃源。

    下車的時候,瞄了一眼計價器旁的表,竟然已經九點多了,心裡直犯嘀咕,不知道許君延回來沒有。

    開了門,客廳里亮著燈,餐廳里的飯桌上還擺著冒著熱氣的飯菜,只是不見一個人影。

    我猜家政阿姨大概已經回去了,至於許君延----也許在休息,也許在工作,我好像也沒必要特意去跟他報到說我回來了,反正等會兒也要去找他談的。

    我拎著包上樓,剛推開臥室的門,背後突然傳來熟悉的腳步聲。

    」你回來了,正好,我想通知你一下,明天我就搬出去。」我轉過身,語氣平靜地說著,隨手把裝著髒外套的餐廳紙袋扔到一邊。

    」為什麼這麼晚才回來?」許君延站在門口,一手插在褲兜里,冷峻的眼神在我身上掃來掃去。

    他質問的口吻讓我心裡頓時就躥起了一把火,明明是他半強迫地讓我回到世外桃源,我幾次三番的好話說盡,他又不同意協議離婚,現在又擺出問責的姿態,簡直是霸道蠻橫。

    我雙手抱在胸前,冷冷地瞪著他,」時間是我的,想怎麼支配也是我的事,與你無關!」

    他臉色陰沉沉的,語氣也變得冰冷,他一字一句地問我,」你去了哪裡?見了誰?」

    我怔了幾秒鐘,突然反應過來,他肯定是誤會了什麼,我摘了圍巾,又脫了外套,身上的衣服也和早上出門時穿的不一樣,他這麼細緻入微的人,大概剛才看到我的第一眼,就開始懷疑了吧!

    要不要跟他解釋?

    我心裡猶豫了一下,馬上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沒什麼可解釋的,已經走到離婚這一步的兩個人,即便是誤會也不重要了,何況這樣的誤會如果能讓許君延早點死心早點放手,對我來說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我盯著他,語氣變得更加冷漠,」我沒必要跟你解釋,如果你覺得我冒犯了你,可以馬上籤離婚協議。」

    話音未落,眼前暗了一下,他修長的手指突然捏住了我的下巴,他強迫我跟他對視著,他的眼眸深沉若海又似捲起漫無邊際的風浪,他的聲音夾雜著沉痛和憤怒,」謝蓉,我再一次提醒你,我們還沒離婚,哪怕婚姻存續一天,你都是我的妻子,你都不能……」

    」不能怎麼樣?」我冷笑著抬起頭,無所畏懼地迎上他的眼神,」不能去找別的男人?不能給你戴綠帽子,是不是?」

    久久淤積的怒火在胸口叫囂著,仿若有一頭黑暗的獸在心頭咆哮,連日來的委屈、挫敗、無助和壓抑統統破開閘門傾斜而出。

    心裡仿若有個聲音在說,不能再猶豫,該到了斷的時候了。

    」許君延,你還有什麼資格要求我?你把我傷的體無完膚,你讓我痛的撕心裂肺,你擊碎了我最美好最期盼的夢想!」我低吼著,宣洩著,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意,」我沒你那麼堅強,失去自己的親生骨肉還能那麼坦然自若那麼若無其事,也對,你怎麼會在乎?你是商場上叱吒風雲的許總,你每天處理著上億的生意,一個小生命對你來說算的了什麼?你早就忘了小諾諾,關於她的一切,你早就忘得一乾二淨了!」

    閘門一開,再也不可阻擋,語言變得尖酸刻薄,有些話明明不想說,可是卻像是不受控制一般不管不顧地甩出去。

    像是捏著刀尖去刺人,刺向別人的同時,自己的手上同樣是鮮血淋漓,鑽心的疼痛。

    」我沒忘,我從來都沒忘!」他的臉上浮起沉重的痛楚,他扭過臉避開我,再轉過來時,眼眶已是赤紅,」你失去了小諾諾,可我失去的不僅僅是她,你覺得痛,我的痛不會比你少半分;可是我只能壓下去,把所有的情緒壓下去,我是個男人,我不能倒下,因為還有你,還有爺爺、還有正清,我只能咬著牙堅持住。可是你憑什麼質疑我對孩子的愛?小諾諾不是你一個人的寶貝,她也是我的寶貝,我對她的愛,不會比你少半分!」

    」可你還是沒能保護好她!」我盯著他,毫不客氣地在他心頭捅上一把軟刀子。

    他臉色瞬間凝滯,片刻之後,他緩慢而又艱難地開口,眼裡似有一絲絲祈求,」就算你再怎麼恨我,別用這樣的方式懲罰我。」

    」恨?」我勾唇,對著他無所謂地搖頭,」許君延,你想多了,我根本就不恨你,你只是想挽救一條生命,你只是想實現你的道德準則,你的偉大情操讓我欽佩都來不及,我怎麼會恨你呢?我只是不愛你了!」

    話一出口的瞬間,我突然覺得眼睛刺痛了一下,本以為自己會覺得暢快淋漓,可是心頭像是利器又快又狠地划過,喉嚨仿若被一雙手狠狠掐住,快要喘不過氣來。

    許君延高大的身軀猛地顫了一下,他的神色變得前所未有的慌亂,他手上的力道猛地加重,某種絕望悲慟的氣息在我和他之間蔓延。

    我凝視著他,他的唇哆嗦著,他的眼眸里仿若有深不見底的哀傷在靜靜地流淌,他的臉色煞白甚至褪去了血色。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鬆開我,然後一言不發地轉身離去。

    直到耳畔響起輕微的關門聲,我才回過神來,倒在床上,我疲憊地閉上雙眼,像是經歷了一場慘烈的戰爭,激烈廝殺之後,自己亦是傷痕累累。

    第二天起來,我突然發現自己手機不見了,想想大概是昨晚忘在客廳了,於是趕緊下樓去找。

    許君延正坐在窗前,他西裝筆挺,表情嚴肅,一手搭在椅背上,修長的手指在桌面上輕輕地敲擊著,我對他這樣的動作和表情並不陌生,每當他遇到棘手的事情陷入沉思的時候,他都會這樣。

    我站住腳步,視線停留在他的肩上,」離婚協議書我留了兩份在床頭柜上,如果你想通了,隨時給我打電話,另外分居期間,如果沒什麼特殊原因,我們最好不要見面,我不想影響法官的判斷!」

    他站起身朝我走來,目光平靜如水,」你昨天把手機忘在樓下了!」

    」謝謝!」他的反應讓我始料未及,我接過手機,不自覺地怔了一下。

    他盯著我,語氣淡淡地說,」我先去公司,午飯想吃什麼告訴我,我會早點回來!」

    」不必了,」我搖了搖頭,」何榛榛一會兒就過來!」

    他挑了挑眉,表情有些莫測,然後他勾唇扯出一個若有若無的笑意,緊接著大步朝著門口走去。

    我回到臥室開始收拾東西,其實沒什麼好收拾的,簡單地整理了一個行李箱,不過是幾件衣服和幾本書,還有從前我帶過來的幾個相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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