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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3:18:30 作者: 黃孑然
他平靜地坐下,然後把碗筷遞給我。
碗裡的飯是滿的,他把菜夾到我眼前的餐盤裡,漸漸地摞成一座小山。
胸口處晃動的暗紅色痕跡,刺痛了我的眼睛。
我低下頭,味同嚼蠟一般咀嚼嘴裡的飯菜。
「老婆,多吃點好不好?你現在太瘦了,風一吹就倒,以後我怎麼敢帶你出去?」他遞過來一碗湯,柔聲細語地哄著我。
出去?
某個不好的念頭閃現,一瞬間,我心裡突然冷了一下,「你想幹什麼?」
「別誤會,老婆,我只是想讓你快點好起來,我也好帶你出去散散心!」他柔情蜜意地盯著我,語氣帶著一絲絲興奮,「不如我把手裡的工作安排一下,我們出去度蜜月好不好?」
「許君延,你是不是瘋了?」我瞪大眼睛望著他,我搖著頭,「我說了我要跟你離婚,我不會跟你出去度蜜月,我也沒心情陪你扮演相親相愛的總裁夫妻。」
長久的沉默,房間裡安靜地仿若能聽到彼此的心跳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許君延突然輕笑一聲,語氣變得平淡如常,「第一,我不會同意協議離婚,所以你只能找律師上法院;第二,如果你真的想跟我離婚,我建議你先好好吃飯,把精神養好,把思路理清楚,然後你才能跟律師談、跟法官談。」
他表情淡然,眉眼平和,似乎又恢復了冷靜和理智。
英俊的五官帶著一絲凜然,眼前的男人,溫柔不復;我怔了一下,像是什麼銳利的東西戳了一下心臟,感覺那麼強烈地疼了起來,緊接著卻又釋然。
他能想通,也好。
可是他還是不同意協議離婚,那麼我只能上法院,一系列的程序和環節總要一步步走下去,他說的對,我現在的狀態,什麼都幹不了,我必須要趕快好起來,恢復精神恢復理智,才能儘快離婚,儘快……
離開他。
信念堅定的瞬間,動力足了,嘴裡的食物不再難以下咽,我大口大口地咽下飯菜,甚至喝了兩碗湯。
也許是我的錯覺,許君延盛第二碗湯給我的時候,我覺得他的眼神並不自然,他的嘴角勾起一個淺淺的弧度,他似乎在笑,可是給人的感覺卻是那麼的憂傷。
飯後,我站起身離開,「我們分房,我睡客房。」
「不,你睡臥室。」他淡然點頭,臉上毫無一絲波瀾。
「既然是要離婚的,先改一改稱呼吧,請你不要再叫我老婆了!」我盯著他,語氣平靜地繼續說下去,「拜託了,謝謝!」
他明顯地顫了一下,他的眼角劇烈地抽動著,似乎在極力忍耐著什麼,然後他極其緩慢地點頭,「好!」
我突然覺得冷,我雙手環在胸前,默默地走向樓梯,步子不穩,踉蹌了一下。
不經意間回頭,許君延還坐在窗前,他凝視著窗外,眉目清冷,宛若一尊完美的雕像。
睡下後不久,橘色的燈光亮起,我伸手擋住眼睛,許君延的影子在靠近。
我騰地坐起身,警惕地盯著他,莫名地起了防備之心。
他望著我,他臉上的表情顯得很受傷,「對不起,我只是想拿一下藥箱。」
我嘆了口氣,起身打開洗手間的門,拿出柜子上的藥箱;我遞過去,他猶豫,然後伸手接過。
他轉身離去,背影透著說不出的寂寥。
我張了張嘴,還是壓下了「要不要我幫你」幾個字。
既然要離開,何必再多生漣漪?
我繼續躺下,可是翻來覆去,還是睡不著,起身推開門,想去樓下透透氣,隔壁突然傳來碰撞聲,像是什麼東西倒地的聲音。
是許君延的房間,遲疑了片刻,我還是敲了敲門。
沒有聲音,想起他的傷,心裡還是緊張的,於是推門逕自走了進去。
洗手間裡傳出男人的悶哼聲,我一步步上前,入目是精瘦的脊背和胸膛,然後是一地的狼藉。
許君延大概是換藥的時候不小心打翻了洗漱架,自己又滑倒抻到了傷口。
突然覺得恍惚,他怎麼會變得這麼瘦?
襯衫半掛在他的肩膀,胸前處似乎和皮肉粘在了一起,他的額頭上滲出豆大的汗珠,他低吟著,再次試圖脫下襯衫。
「怎麼這麼不小心?」我低聲抱怨著,自然而然地對他伸出手。
他緩緩地站起身,後退一步靠在洗漱台前,高大的身軀微微傾斜著,「吵到你了。」
「我來吧!」我接過他手中的藥和紗布,小心翼翼地幫他包紮著,他真的太瘦了,手按下去甚至能摸到骨頭。
「明天再去醫院包紮一下吧!」我說。
他搖頭,語氣沉沉,「不必了。」
我掃了他一眼,不再多說,視線滑落到他胸口處的傷口,皮肉翻起觸目驚心,想起先前我潑的冰水,喉頭忍不住一堵,手不自覺地撫上去,「對不起,我……」
「沒關係!」他握住我的手,握的那麼緊。
我掙不開,只能強作鎮定,「還疼不疼?」
他一寸一寸地把我的手拉到他的心口位置,他盯著我,聲音顫抖著,「這裡疼。」
仿若有什麼東西叫囂著要衝出喉嚨,我咬著唇,艱難而又緩慢地從他手中抽離了所有的手指,然後我背過身,淡淡地說,「你會好的。」
關上門,我背靠在門板上,軟軟地滑了下去。
手機鈴聲響起,是一條簡訊。
「你還好嗎?」是邵亞。
「我還好!」我按著鍵盤,頹然地打下一行字,「能幫我儘快找離婚律師嗎?快一點,再快一點。」
正文 186 他真的想通了嗎
第二天我起的遲,下樓的時候,聽到廚房裡傳出聲音,我以為是張姨,走過去,竟是許君延。
」張姨呢?」我隨口問他,順手拿過桌上慣用的杯子,牛奶是溫熱的,似乎是他提前熱好的。
」我讓她先回老宅去了,爺爺不習慣別人照顧。」他語氣淡淡,一邊說一邊把雞蛋和培根盛到盤子裡。
許老爺子自從上次出院後身體就越來越虛弱,回到老宅後大部分時候都是閉門不出,我住院期間英姐去看過我,她說老人家最近染了風寒,已經臥床快一個月了,實在沒辦法出門。
耳畔仿若響起英姐的聲音,她說你和君延還年輕,孩子可以再要,她還說孩子也是講緣分的,也許小諾諾註定和我無緣。
嘴角不自覺地扯了一下,緣分?
我倒是希望和我無緣的是許君延,如果沒有和他重逢,如果沒有愛上他,如果沒有嫁給他……
可是沒有那麼多如果。
」吃飯吧!」許君延平靜而又溫和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
抬頭看了一眼牆上的鐘表,已經九點多了,他還不去上班,難道他是故意留在家裡等我起來給我做早餐?
我對著自己搖頭,心裡暗暗冷笑,再多的討好也沒有意義,他愛怎麼想愛怎麼做隨便他,反正我不會改變主意。